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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酒樓閒話殊途歸一

    “嗯……不知道的話,我來告訴你。”菅逸說,“這片山的原主啊,是峰林觀。”

    杜縈迴愣了愣。

    那挑起八州亂道的禍首之一,著名玄門峰林觀,於平亂之中被滅,氣候散盡,僅餘空山。

    無盡洞天竟是建在他家原址上?

    杜縈迴想,怪不得那夜山澗邪氣漲得快還濃,誰知山溝裡多少屍骨填埋,無人問津……

    再聯想到不日將要舉辦的花會,明麗之於陰寒,相形對照。

    杜縈迴轉念回神,訝然道:“怪不得,土這麼肥,適合種花。”

    菅逸噴了一口酒。

    “蔣殿還算辦件正事。仙府鎮住了邪祟,建個城人氣還挺旺,埋著的也都利用上了。”杜縈迴難能認可一回,“峰林觀原本也是靈脈,這樣一來倒不浪費……”

    菅逸抹抹嘴:“咳咳咳,杜主君,我以為你是個正經人。”

    杜縈迴嚴肅:“怎麼不正經了?”

    菅逸把手一攤。

    “難道菅宮主提到此地原主,意中另有指向?”杜縈迴後知後覺,但他覺得菅逸才不像正經人呀,理應和自己同屬種花派。

    “有這麼一個說法。”菅逸忽然鬼祟地用杯子擋住嘴,瞄一眼身後三七連翹,道,“懷赦之所以選這兒,就是看中了山裏有鬼氣,外用仙府遮掩,實則內修魔道……”

    “他修什麼我都不奇怪。”杜縈迴平靜。

    “我這個人呢,隨意得很,照常說,我不愛搭理這種閒話。”菅逸說,“不過因為你復活了,所以雖然沒人明著說,但多少都在傳,懷赦想要將仙途魔道……”

    他拍了個巴掌:“合二!為一!”

    臺上正好一折唱完,臺下掌聲叫好,瞬時間淹沒話音。

    杜縈迴瞥著杯中倒影:“他敢?”

    菅逸:“我就跟你說吧,沒有懷赦不敢做的事,這些年他哪一條天君令不是從別人嘴裏搶燒餅?改天換地,一念之間。”

    杜縈迴:“他爲了讓我身敗名裂,捏造出那麼一樁通魔入邪罪案,如今他又怎能將兩者合二為一?”

    “此一時,彼一時。學府都開始引進修魔的知識啦,雖然名頭是為破魔驅鬼,但知情人中頗有微詞。”菅逸沾著酒在桌案上畫地圖,“另一邊,沈鶴欽專查魔道各流派,雖然明如玉沒抓住,但連著端了好幾個據點。那些魔修沒死的,都被督院清算,有的資質不錯,已經交給各仙門重新安置,轉修仙法。”

    杜縈迴想不明白:“你方纔說因為我復活了?他若如此,為何還要追究我?貶我的仙籍?”

    “因為你身體是魔尊啊,不辦你辦誰。你見過兩國相爭,吞併對方的土地勞力的有吧。但你見過把敵國君主請進宮,平起平坐的沒有啊?”

    字面上的平起平坐應該算有過,杜縈迴道:“說不準。”

    旁邊桌客人點曲目,空擋裡臺上幾個小優做諧戲,杜縈迴與菅逸收聲,酌酒幾杯。

    不一會兒說書的上臺,“啪”一拍醒木,聲如洪鐘:“青史幾行名姓,北邙無數荒丘。前人田地後人收,說甚龍爭虎鬥!前文再續,書接上一回:立仙尊杜岸懷恨,恩義反目心性失!”

    杜縈迴嗆了一口。

    “聽聽,聽聽,可有意思了。”菅逸樂呵呵的。

    “我來時,趕馬車的說得都比這好。”杜縈迴小聲道。

    “那杜主君可得把那個趕馬車的給我引薦引薦。”

    杜縈迴嘆氣喝酒不談。

    “我該拿他怎麼辦。”杜縈迴頭痛不已。

    “那誰呀?”

    “你說呢。”

    “拿懷赦呀,你自己看著辦吧。”

    菅逸往嘴裏夾兩口小菜,全然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唉我就是把事兒說給你,誰讓你在風口浪尖上呢?懷赦對我挺好,我沒道理跟他過不去。何況我還幫學府講著學呢,管他誰學,都算逸遊宮後繼有人呀。”

    杜縈迴悶頭喝酒。

    蔣蘭宮雖然把他身份排外,卻明顯對毒體看重,這一點確實令杜縈迴忐忑。

    當年那場誣陷局是蔣蘭宮佈下,蔣蘭宮又與單絃交涉頗多。

    若真是哪天挑明瞭他通魔,此事在仙界必然引起軒然大波,乃至,天下大亂。

    又或許……緩緩過渡,最終仙魔歸一?

    他想起蔣蘭宮那夜目光如電,言語中盡是張狂意氣。

    然而,杜縈迴又想了想蔣蘭宮在山澗裡那個慫樣。

    “他也未必修魔。”杜縈迴說。

    “我看也是。”菅逸說。

    “剛纔說得有鼻子有眼的不是你嗎?”杜縈迴心想。

    他沒注意聽臺上講到了什麼,周遭響起一片喝彩聲。杜縈迴趁著嘴雜對菅逸道:“菅宮主可知,那殺死單絃的長生崖一戰來龍去脈?”

    “魔道的事你得問沈鶴欽。”菅逸飛快地回絕,“要不是靠你,單絃的臉我都沒見過。”

    杜縈迴只好作罷。

    說書的絮絮叨叨時候長了,杜縈迴聽得有點不耐煩,道:“好好一家酒樓,淨整些清淡的科。怎麼沒人請舞助興?”

    菅逸聽了,臉上一時玩味:“哦哦?杜主君你還不知道嗎?天君令有一條,不許在大庭廣眾之下觀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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