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上？！已經到了？”外頭那女子聲音也頓時收斂，竟顯得一團嬌羞，“你條沒耳性的狗！也不知道提前差個人來說一聲……”

    說著，杜縈迴聽見兩個步子輕而小的人從遠處走來，殷才善回了桌前，對蔣蘭宮歉意滿滿。

    “還就殷督主家裏有人情味兒。”蔣蘭宮笑道。

    那門外人走到了，進門為首的是個妙麗娘子，身量窈窕秀長，比殷才善還高半個頭。一身靚麗打扮，釵環裙襖哪個不是上上之品，和殷才善那副清廉做派、和這處宅子相比之下完全不相稱。

    跟著女子來的是個上了點年紀的俗人老媽子，兩人都提著飯菜籃。

    “君上好久不來了。”那殷才善老婆換做麗孃的女子笑靨如花，勤快地上菜添飯，一點也不像方纔聞聲那般潑辣。

    “是有些時日了。”蔣蘭宮客客氣氣，態度並無特別之處。

    麗娘卻不知為何紅了臉，還偷偷地瞥著杜縈迴。

    殷才善不停地給她瞥著眼色，讓她趕緊下去，她卻噘嘴不理。

    “姜嬤嬤身體可還硬朗？”蔣蘭宮問候這那位老婦人。

    老婦人指了指耳朵，憨憨笑著搖頭。

    蔣蘭宮比劃了比劃，老太太笑得十分開心。

    “殷督主，不如撥個人來家裏照顧著。”蔣蘭宮道。

    殷才善剛要說，麗娘已經搶了他的話：“君上可說呢，奴家總想僱兩個丫頭幫著打打下手，每月二兩銀子也不是養不起，姜嬤嬤老了，也得有人伺候不是。可我們當家的有多摳您也知道的，怎說也不要。”

    “麗娘！”殷才善屁股下長釘子，坐不住。

    蔣蘭宮掩唇笑著，對殷才善道：“沒事，就當我為姜嬤嬤請個照應的，每月我差人送你二兩來。”

    “君上，你聽這婆娘……謝君上關懷……”殷才善被麗娘一個眼神嚇得收聲，低頭拜蔣蘭宮。

    杜縈迴聽著往嘴裏扒拉吃的，這一桌看似家常，實則不是一般菜品，乃是有助修行的藥膳。

    藥膳極難烹飪，既能維持原本的功效，還能做到食用起來味道尚佳，絕對不是尋常廚子做得來。少說也要有個十幾年對各類入藥食材的瞭解，再有十幾年精進廚藝，這纔算開了個頭。

    可這麗娘看著年紀不大，菜做的是真好，那魚上一席蓑衣刀法也是精湛無比。

    別的不說，就菜來講，杜縈迴分外滿意。

    麗娘見他吃得沒停過筷子，十分得意，卻很小心地整理著衣裙，含羞露怯站在稍遠處看著他。

    杜縈迴覺得分外奇怪，剛開始不知道為什麼，這會兒突然感覺出來了。

    這個麗娘，怎麼看誰都臉紅？！

    你看你男人的上司就得了，盯著老子看什麼？你男人不好看，你也不能逮一個看一個吧？

    麗娘看看杜縈迴又看看蔣蘭宮，一腔亢奮無以言表，終於輕咳了兩聲，弱弱道：“當家的，那奴家帶嬤嬤出去啦？君上好不容易來一次，你們盡情聊！想起吃什麼小菜，只管使喚奴家就是！”

    “去吧去吧！”殷才善如蒙大赦。

    麗娘領著老嬤嬤前腳出去，杜縈迴就聽見外頭極小聲而又剋制著興奮的一聲：“太配了天哪啊啊啊~~”

    杜縈迴一口魚沒叼住，掉在桌子上。

    蔣蘭宮和殷才善都沒怎吃東西，客套著聊了聊平時的事，便想起旁邊還有杜縈迴了。

    “亞父之前說想請殷督主解惑，現在說來應該沒有妨礙？”蔣蘭宮看看杜縈迴又看看殷才善。

    “杜公請說無妨。”殷才善跟著道。

    杜縈迴那點事兒揣到現在都要忘了，想了下想起來道：“是有幾個。你們這兒的人見天君，為何不道‘天君在上’？”

    “噢……這個。”殷才善表情正經，“喊君上康泰是我乘安百姓特別的祝願，杜公也知江陵在乘安州，君上曾在此地九死一生，故乘安寄願君上劫波渡盡，萬世安康。”

    說完他朝著蔣蘭宮低頭示意。

    “那後面兩句又是何意？”杜縈迴問。

    殷才善：“這……是慕容的骨甲口訣。”

    杜縈迴：“多謝，我記住了。”

    殷才善擠擠眼，思索自己是否說錯了什麼。

    “亞父還有問題麼？”蔣蘭宮見他這就開吃，有點意猶未盡。

    杜縈迴吃一口抬頭：“對了，你叫殷才善，你和婭拉善連翹什麼關係？”

    殷才善大驚：“杜公慎言！我與連翹供奉雲泥之別，哪有什麼關係！”

    杜縈迴點頭：“好，我問完了。”

    蔣蘭宮看著他的吃相，神情格外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