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官城，蜀川州督院。

    杜、蔣二人返回城中已是深夜，沈賜早早得到傳音，守在抱竹廳中半日，終於接到了那一罐血。

    杜縈迴大咧咧在廳內太師椅上坐著，看他們二人說話。

    “那小東西還好麼？”蔣蘭宮問。

    沈賜知道他要看那心臟，便取出隨身帶的一隻小竹筒，左右撥動幾個機關，將竹筒左右分開，裡面正盛著那枚心臟。

    心臟並無異樣，蔣蘭宮輕輕出了口氣，不知是失落還是慶幸。

    “從昨夜起，屬下便用自己的血餵養它。”沈賜道，“不知是不是時候太短了，還未見效。今日君上帶了魔血回來，我便將它重新清理，暫且隔離了血水。”

    蔣蘭宮交還竹筒，見到他手腕上細小的傷痕，聲色溫柔下來：“辛苦鶴欽。”

    沈賜接過器物，與盛魔血的陶罐一併收好，暗暗探查蔣蘭宮氣息，平穩如常。可是靈識中看不清表情，不知對方是否有別處勉強。

    今次蔣蘭宮單獨與杜岸出行，沈賜早在擔憂的那件事便更上心頭。

    他警告般微微將臉側向杜縈迴，杜縈迴擺出一副“你傳音我也回不了”的無賴表情，在椅子上癱得像個太爺。

    蔣蘭宮倒不介意他倆鬧鬧脾氣，假裝看不見，繼續交代事務：“這幾日還要鶴欽看守明如玉，加之要養那魔物，未免兩頭佔用精神。鶴欽若有何需要，儘管說來。”

    照常沈賜會說自己精力足夠無需君上費心，然而這回他卻低頭認了：“君上，屬下確有一不情之請。”

    “但說無妨。”

    “監管明如玉及飼育之事，屬下必定盡心竭力。只是，若能不被一些閒雜事務佔用時間便更好了。”

    說著沈賜拱拱手：“對待明如玉需謹慎加謹慎，確保萬無一失。杜公身經百鍊，又一向精力旺盛，正可與督院人手幫襯。屬下請示君上，將杜公借去用一用，稍事坐鎮，定不會太過勞動杜公。”

    杜縈迴聽了不急不惱，只看蔣蘭宮的意思。

    “亞父以為如何？”蔣蘭宮問他。

    “能得空回來陪你便好。”杜縈迴表現得善解人意。

    蔣蘭宮正好也想借此機會睡個安穩覺，便笑道：“那便可鶴欽的意思來，只是偶爾還需還我。”

    “是。”沈賜欠身應道。

    蔣蘭宮這便迴文杏苑安寢，杜縈迴及沈賜送他出門。

    連翹已經在巷子對面牆頭上坐著等蔣蘭宮，見到他們以後便站起來朝杜縈迴吐舌頭。

    趁那兩人相互打趣搞怪，沈賜借開角門的功夫，傳音蔣蘭宮：“君上，杜岸有事相瞞。”

    蔣蘭宮向他玩味一瞥，迴音：“看來鶴欽也有事瞞著我？”

    沈賜低垂著頭，面紗被氣息吹氣些許不協調的浮動。

    “杜岸說，他所瞞之事，曾約定會親口告知君上。”沈賜無聲說著，請蔣蘭宮回府，“此事確實非同小可，若杜岸之後不肯履行諾言，屬下便會如實告知，只求君上再給一點時間。”

    “他確曾答應過我一件事。”蔣蘭宮回道，“可既然鶴欽已經知道了，為何要等他來說？”

    “屬下也認為，此事還是由杜岸交代更為穩妥。”

    沈賜說著退步，讓杜縈迴走過來跟蔣蘭宮道別。

    “好好睡，沒準你睜開眼我就回來了。”杜縈迴揉了揉他鬢角柔軟的頭髮。

    “那我可要醒得晚一些。”蔣蘭宮笑著步入那邊園林。

    連翹躍下牆頭，挽著他的胳膊蹦蹦跳跳地陪同而去，兩把小辮兒調皮地甩動。

    “‘一點時間’，鶴欽以為還需多久？”蔣蘭宮傳音問沈賜。

    沈賜想了想，回道：“杜岸有所顧慮，屬下願為君上驗明其詳。”

    蔣蘭宮不再回答，不久聽到沈賜的話音：“此事杜岸定不會加害君上，請君上莫要心急。”

    “好吊人胃口。”蔣蘭宮聽了心道，“倒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事，你倆都站到一起去了。”

    好，那便等著瞧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