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九章 搜尋前情名仙墮道
單絃和他約好送死,還需要布什麼局?
蔣蘭宮倒不覺得有何大不了,道:“畢竟多年未見,即便有約在先,也免不了要相互試探,確認意志是否還似曾經。”
最後長生崖一戰依然如約打響,看來試探的結果還算盡如人意。
杜縈迴繼續閱覽沈賜的記錄,其中條條目目,羅列十分工整,條理清晰。走訪的範圍遠至玉山邊界,細至城中每一條街巷。
看這些記事,蜀川州的人們對魔修不似外地那般避諱不談,甚至戲說紛紜,流傳的煉鬼復仇故事尤其豐富多彩,多為宣揚善惡有報。
不過從那些故事裏,看得出此地多丟屍體,墓穴十洞九空。山裏瘴氣頗重,藥農樵夫常有誤闖迷障,回來後往往瘋癲通靈。人們畏懼黑夜,酒色行樂之事極為收斂,集市日昏便收,城中無有通宵營業的酒樓伎館。說起魔修行徑,能嚇止小兒夜啼。
然而如此恐懼之下,卻有許多人聲稱自己會些邪魔法術,更有的當真上路投奔巴山。
人們總想得到強權的庇護,卻又不願付出相應的代價。
杜縈迴翻著,發現這些情況已經比更早先的記載好多了。巴山琴魔一統魔界之前,蜀川州就是一片戰火,動輒死難連城,坑殺數十萬人煉就鬼兵之事人盡皆知。附體奪命,野鬼吃人都隨處可見。
至少有巴山琴魔坐鎮,沒有再出現大規模的傷亡事件,只可惜損失不少祖墳陰功。
又看了一會兒,杜縈迴忽然有所發現:“聽川散人……很早就已經到了蜀川?”
蔣蘭宮聽罷答道:“是,關於他的傳聞雖然極少,卻很久遠。”
記錄上,沈賜打聽到的“聽川散人”在百年前來到蜀川,與此地魔修交戰,昏天黑地數月不息。然而最終墮入“業障淵”,慘敗殞命。
“業障淵是什麼東西?”杜縈迴問。
蔣蘭宮搖頭。
他居然也有不知道的,杜縈迴倒驚奇了。
“當時並沒有證據將單絃與聽川散人聯絡在一起,故此我也沒有察覺,只當是個倒黴的散仙。”蔣蘭宮道,“但是‘業障淵’,我問過單絃。他說只是個傳聞,並不存在。”
“那這說法倒是從哪兒來的?”
“當時他那樣說也不好再問,畢竟業障淵只聽聞過一次,本地人愛戲說也是風氣。但現在一想他就是聽川散人,不免覺得業障淵之事是有意隱瞞。”
蔣蘭宮停下翻書的手,看向杜縈迴。
“聽川散人曾在我十六歲那年被貶仙籍。”杜縈迴道,“我早就不記得了,還是老何無意中提的。”
“那時日貶仙籍的卷帙都藏在倚陽門,已在戰火中焚燬。”蔣蘭宮可惜,“不然也不至於漏掉這麼重要的證據。”
忽然他一怔,道:“若那記錄上他墮入業障淵的年月沒大出入,那亞父十六那年,他已經‘死’了。或者說,已經成了魔,怎麼被貶仙籍?”
杜縈迴也覺得這事兒奇怪,把冊子扔給他,蔣蘭宮接來仔細翻看,恍然大悟。
“巴山琴魔的名號,早在魔尊之前。”蔣蘭宮道。
“我隱約記得,他好像是因為什麼欺師滅祖逆天背道,才被貶仙籍。”
“搞不好就是因為修魔。”
“還真沒準。”
這樣說來,便是聽川散人入蜀,與魔大戰。他消失後,民間以為他死了,實則存活下來,不知為何轉修魔道,更名改姓為單絃,弦上生音,故因名取字“承曲”。
此後他隱居在巴山,因為入了邪魔外道,又彈得一手指上功法,得了個“巴山琴魔”的諢號。引起仙家不滿,才把他抓去貶仙籍剔除。
與仙門對立後單絃更加無所顧忌,索性掃蕩八州南部群魔,創下不世之功,化身魔尊。
說到那一統魔界的大戰,版本可就多了,傳奇必定添油加醋神乎其神,杜縈迴就當看話本。
蔣蘭宮將沈賜的冊子收起來。
“他記錄得這麼好,為何後面突然不錄,連個收尾都沒有?”杜縈迴問。
蔣蘭宮嘆氣:“鶴欽的眼睛不大好了。”
杜縈迴抬眼:“他怎麼瞎的?”
蔣蘭宮:“他代替我,把雙目給了單絃。”
杜縈迴聽他將前情講了一遍,默不作聲。
這些年裏沈賜為蔣蘭宮捨己盡忠,得到如今的地位和信賴,理所當然。
想到曾經兩人唱和為自己定罪之事,杜縈迴不再覺得怨憤,只覺得無奈,又有些酸楚。
蔣蘭宮最信任的不是自己,真正的知音也不是自己,乃至連陪伴他最久的人自己也算不上。
可結果,卻是自己得到了蔣蘭宮的託付。
這是撞了幾輩子大運的緣分啊。
“那些人都可以輕易為你赴死,我不能。”杜縈迴想道,“我得爲了你好好活著,陪你扛住天崩地裂。”
許久之後,他越過沈賜不提,道:“有沒有關於明如玉的記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