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九章 離魂露淬體潛入幻
無盡洞天·金閣。
白傘撐開綿綿秋雨,腳步緩緩踏臺階而上。門扉輕啟,素白的傘蓋隨著人靈巧的身形一搖一轉,驀然合攏,收入門中。
小金閣子的門輕聲鎖住。
蔣蘭宮把傘戳在緊閉的窗邊,迅速摸到櫥櫃,點燈照亮。
他做壞事般小心翼翼,蹲下將手伸進床榻下面的雕花木槽。戳下機關之後,床底板微微鬆動,輪軸牽著繩索將床的結構一塊塊拆解摺疊,露出床下深深的暗匣。
蔣蘭宮從暗匣中摸出一個小罐子,生怕摔了似的,雙手捧在懷中。
小罐子上面貼著符咒封條,蔣蘭宮席地而坐,仔細檢視過小罐的完整後,纔將它擺在面前,引訣解封。
罐上的符隨著咒訣發光,一點點腐蝕消弭。
蔣蘭宮揭開蓋子,從裡面摸出一小塊放在手心裏。
這是枚斷骨。
“好久不見。”蔣蘭宮看著它說。
杜縈迴之前總覺得這個小閣子是個龕。
蔣蘭宮不曾告訴他,這確實是龕,而裡面供奉的,一直都是他。
斷骨不足一握,當年尋遍無心崖,唯此而已。
蔣蘭宮捧著遺骨雙手合十扣在唇上,輕聲唸誦咒語,赤紅色的光芒在他的周身勾勒出陣圖。
他咬破嘴唇讓血浸入遺骨,一手取出懷中的藥瓶。
讓獨孤護幫忙煉製的離魂露已經完成,蔣蘭宮孤注一擲。
遺骨含血,咒術離魂。此法陰邪,對自身的損傷尤為深重,且幾乎不可逆。然而這卻是通靈最為強硬的一招,任憑對方是活是死,哪怕在天涯海角陰曹地府,也能強迫對方的魂魄即刻接受溝通。
但蔣蘭宮依然沒有十分的把握能見到杜縈迴。
畢竟這法子他以往用過太多次了。
可每一次呼喚,杜縈迴的靈魂都沒有迴應他。
他曾經懷疑過,是否因為自己的身體耐藥纔不成。
經過特別配製的藥水烈性增強了幾倍,若非有點經驗,還真不敢如此嘗試。
蔣蘭宮咬開塞子,仰頭飲下。
“唔……”他捂住胸口。
離魂露入喉如蟲,爬向五臟六腑。
燭光微弱的金閣景象在一絲絲潰散,頭疼到快要炸開,藥力瘋狂啃食著蔣蘭宮。
煉體雖能消解離魂露的毒性,卻解不去抽離魂魄的痛。
他怕自己還來不及見到杜縈迴就要崩潰了。
蔣蘭宮難受到全身發軟,但至少證明了這次終於有所起效,他跌倒在地板上,卻不敢用力去握那枚斷骨,手指下淺淺地攥著一點空,指甲狠狠戳進皮肉。
“杜縈迴……杜縈迴……”他匆忙叫著召見之人的名字。
突然間劇痛到達極點,蔣蘭宮瞬間失去了意識,可旋即他又醒了過來,那痛覺竟然在消減。
“怎麼回事……”他驚慌。
毒體將藥性吞噬得太快,離魂竟然還沒有完成就自行平復了。
“不行……還沒見到……”蔣蘭宮抓過瓶子一口不剩地將藥嚥下,強迫自己停留在痛苦裏。
眼前事物盡數模糊,唯有一點燭光跳動。
又……失敗了嗎……
他渾渾噩噩地合上眼睛。
忽然一個聲音穿透黑暗,浮現在他前方。
“蘭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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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見面太過突然,杜縈迴都不知道自己是驚喜還是驚嚇。
喜的是終於見到了蔣蘭宮,嚇的是蔣蘭宮氣色這樣差。
杜縈迴抱他抱得格外用力,像會被搶走一般。
蔣蘭宮感覺不到他的力氣,身體已經被離魂的痛給佔據,只能強行裝作無事。
周圍的環境是淡淡的灰色閣樓,像一幅墨色圖畫。
杜縈迴叨叨交代著魔體被淨化一事。
懷中的身體沒有重量,沒有溫度。
連他身上總是縈繞著的香料芬芳也嗅不到。
一切都在證明這個景象是假的,只有說著和聽著的話是真。
蔣蘭宮被離魂的力量拉扯,極為難受,只顧倚著他的肩頭聽話。給他們的時間恐怕並不多,即便能強行拖延通靈的時常,他也擔心自己的病態會沒辦法演得那麼好。
杜縈迴事無鉅細解釋著白無谷內部的情況,蔣蘭宮雖已知曉,卻還是靜靜地聽了一遍。
“知道了。”蔣蘭宮聽完淡淡答道。
“妖獸的事情你有對策?”杜縈迴聽出他心不在焉。
“有。”蔣蘭宮說著摟住他的脖子,跨坐在他腿上送去一吻。
唇碰到唇上只有一點微弱的觸覺,輕飄飄彷彿被羽毛拂了一下。
杜縈迴沒有回吻,急著道:“你已勝券在握,多少手下留情。”
蔣蘭宮敷衍地“嗯”一聲,再次湊過去吻他。
杜縈迴十倍百倍地迴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