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靈獸。

    這是慕修顏期待看到的一幕。

    何容與猜測著他此番要求的用意。

    藏龍彎妖獸之圍解除後，他們以嘯鰲為圓心清點附近的獸物，發現了一隻還活著的靈獸。

    經過杜灼桃指認，就是齊遠山用來誘她掉入陷阱的那一隻。

    可杜灼桃雖被賦予溝通靈獸的能力，這隻靈獸卻對她的問話從不做答。

    靈獸的傷治好之後已經能跑動，杜灼桃不讓獸池將其帶走，一直養在自己身邊。

    這些時間看下來，似乎沒有異樣。

    但何容與始終有不安之感。

    會不會敵方也擁有控制獸類的辦法？

    “何堂主，放嗎？”埋伏在山中的杜灼桃問，“它一直在動，好像很想出去。”

    “暫時不要。”何容與傳音，謹慎道，“灼桃，若放它出谷，你能讓它按照你的意思行動嗎？”

    白霧茫茫，黑石後隱隱攢動著人影。

    杜灼桃聽到何容與的問話，低頭看了看懷中拱來拱去的白色小毛團。

    “雖然還不能聽懂它的話。”杜灼桃迴音，“但它一定懂我意思，這些日它與我十分親近，應該不會有問題。”

    何容與：“再等等。”

    慕修顏見何容與還不肯回應，笑道：“何堂主！就這麼怕靈獸指認出自己人嗎？”

    齊遠山被他抓住無法掙脫，咬牙憤然：“我從沒害過灼桃，靈獸智慧……必不可能胡亂指控！你到底想幹什麼？”

    慕修顏不理他，只管跟何容與道：“我也好奇齊仙師如何引桃仙君中計的，只要放出靈獸來，就知道齊仙師和那靈獸有沒有過節了！”

    “那東西只會認出你！”齊遠山說著忽然想到一事，回頭朝何容與道，“何堂主！別放靈獸！有詐！！”

    慕修顏緊接道：“兵不厭詐！何堂主，試試看，你我都不虧！”

    何容與默然不語。

    帶靈獸來，就是要放的。

    鎮遠督想要以靈獸指控證明齊遠山通敵，撇清督院暗害杜灼桃的責任，警告谷中儘早學齊遠山投誠。

    可既然慕修顏主動開口了，不管理由如何，他對靈獸指認的結果必定十拿九穩。

    何容與垂目，劍光刺得心中灼痛。

    隔著千軍萬刃，慕修顏看出了他所思所想。

    “齊仙師。”慕修顏把齊遠山拉到身旁低聲道，“我知道你是清白的。”

    齊遠山愣住。

    “可是，他們呢？”慕修顏問，“他們會相信我這個敵人，還是你？又或許，他們和我一樣相信你的清白，卻寧可你揹負著惡名消失？”

    齊遠山轉頭喊話，後頸卻突然被紮了一針，他喉中的聲音瞬間化為抽噎。

    “但願何堂主不會選錯。”慕修顏安撫著他的後腦。

    齊遠山喉嚨被封，唯有滿懷痛恨地瞪向他。

    那顆丹藥只能維持齊遠山兩個時辰內氣色如常，一旦過了藥效，他仍會恢復狼狽。

    身體中的毒從未解除，他的修為等同於廢除，無法傳音給何容與。

    齊遠山絕望地發現，慕修顏每一步都設計得天衣無縫。

    他戰慄著把目光投向何容與。

    何容與被這眼神震動。

    “遠山。”他傳音過去，“你無罪。”

    齊遠山頓時淚滿眼眶。

    何容與不忍再說下去。

    “何堂主——”慕修顏高喊，“你在想如何救他嗎？爲了救一個罪人，拖沓到被敵軍抓到破綻，得不償失吧！”

    何容與望著面前嚴陣以待的鎮遠督，下定決心繼續向齊遠山傳音。

    “等下靈獸放出來。”他說，“你不要動。”

    齊遠山心中已是明明白白。

    他仰起頭，目光堅定凜然。

    何容與得到了他的迴應，背劍收起攻勢。

    “遠山是不是罪人，還要證明。”何容與說罷，高聲下令，“放靈獸！”

    杜灼桃得令放出懷中白團，那毛球頓時躥下山崖，宛如一道雪白的彎刃出鞘。

    齊遠山的手慢慢搭在身側，勾住慕修顏腰間環佩。

    那白影剎那躍至軍前，動若疾風，直奔樓車而來。

    有獸名雪勾，其狀如貂，白身黑爪，足生冰壘而終年不化。一步三裡，常人難見其形。

    齊遠山盯著越來越近的雪勾，慢慢靠嚮慕修顏。

    “都不準動！”慕修顏喝令修士將雪勾放行。

    樓車之下，一頭盔覆麵的修士卻悄然滿弓，指向了蹦躥的白影。

    何容與揹着的手鬆開修遠劍。

    他等待著雪勾的動作，修遠已借其身掩護，悄然瞄準樓車。

    雪勾穿越陣列，猛撲向樓車上的兩人，齊遠山對上了它的目光。嘶聲逼近，雪勾亮出獠牙，朝他的脖頸啃去。

    齊遠山震驚。

    一道冰冷箭風霎時擦過耳畔，砰然將雪勾的身子射落樓下，嘶吼轉瞬即成哀鳴。

    觀望中的何容與和杜灼桃等人愕然。

    慕修顏本該留活口找出白無谷控制妖獸的法子，竟殺了雪勾？！

    “看來齊仙師，真不無辜……”慕修顏扯過齊遠山的手腕。

    “不好！”何容與心道。

    是故意放的暗箭！

    何容與忽然想通，這是慕修顏將雪勾滅口，以便不會暴露鎮遠督控制它的辦法！

    雪勾不是單純的誘餌，它一直有問題！

    何容與御劍動身，鎮遠督即刻萬箭齊發，他緊跟一記靈爆打散，修遠穿破禁制穿鑿陣法，直刺樓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