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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二章 秋日赴席參見天君

    牢門響動,獄卒次序上前接應。

    慕修顏悠悠然走出牢房,換掉被潑了一身茶水的溼衣服。

    “不用對齊遠山太客氣。”他擦著手對下屬說道,“下手痛快點,死不了。”

    下屬頷首低眉地應著。

    慕修顏沿樓梯上行離開,若有所思。下屬察言觀色跟在身後,等候他的指示。

    他走了幾步忽然停住,眼神中盎然饒有趣味,道:“你們說,這次君上這麼着急叫我回去,是有什麼吩咐呢?”

    兩個隨同下屬都被他問愣了。

    “興許是因為督主抓齊遠山立了功,君上要表彰一番,以振人心。”其中一人道。

    慕修顏搖頭。

    “那可能,君上要安排下一步動作了?”另一人試探。

    慕修顏點了下頭,又輕輕搖了搖頭。

    這兩人默然不再亂猜他的心思。

    慕修顏臉上似笑非笑,眼角眉梢暗藏着刀子。

    “嘶……”他細細倒抽一口氣,“但願還能留條小命吧……”

    ……

    靈永州,無盡洞天。

    秋高氣爽。

    後山庭院的池塘倒映晴空,猶如鑲嵌在假山石中的一塊碧玉。

    迴廊裡掠過三七飛鳥似的白影子,直走到亭中,俯身說了幾句話,便又倏然飛去不見蹤影。

    亭中人懶懶地倚著立柱坐起來,長媚眼瞥向池塘中的映畫。

    蔣蘭宮近來精神不大好。

    上次杜縈迴搞那個夢合雙修,把他真魂強拉入夢,導致蔣蘭宮在天君殿倒頭昏迷,可嚇壞了兩位供奉。同一天裡,杜縈迴又突然把他拽進幻象,還害他追了半天抓不到人。

    打那以後蔣蘭宮再也沒睡成一次安穩覺。

    一面該睡的時候睡不著,另一面又隨時都瞌睡,盡力調理也不見好。

    他曾對菅逸半開玩笑般說過“衣帶漸寬終不悔”,真熬得憔悴之後,終於有點後悔了。

    平日昏昏沉沉也罷,卻再也沒見到杜縈迴。

    夢都來不及做,更別提見到託夢的人。

    白無谷的訊息傳來,妖獸暴動,杜縈迴魔化出逃未遂,僅此而已。

    不過很多事漸漸撥開了迷霧,蔣蘭宮已然察覺到那群人在搞什麼鬼,只是不知道何時會遭遇。唯有盡力做好盤查和防備,靜觀其變。

    畢竟有些東西,沒碰上的時候,永遠不知道什麼是應對的最好辦法。

    他揉揉眼眶,瞑目養神。

    迴廊中傳來環佩之聲,這樣的步態已是熟悉的自我介紹。

    蔣蘭宮等著那聲音走近,微微開眼:“慕督主。”

    慕修顏畢恭畢敬地拜過,蔣蘭宮賜座。

    “紅葉染上來了,又是一度山川錦繡哇。”慕修顏感慨著,“今能與君上共賞秋色,屬下榮幸非常。”

    蔣蘭宮微笑著望向色彩參差的秋林。

    慕修顏凝視他的側顏。

    蔣蘭宮回頭來道:“詩云‘霜葉紅於二月花’,慕督主可知,何物較之霜葉更豔?”

    慕修顏不裝痴,垂首明明白白答道:“回君上,鮮血,自是比霜葉紅得更為豔麗濃烈。”

    “是呀……”蔣蘭宮笑容和煦。

    慕修顏伏低到臉快要貼在地上。

    蔣蘭宮往柱子上倚靠得更舒服:“慕督主,說說此番俘獲齊遠山之事吧。”

    “是。”慕修顏支起身子道,“能俘獲齊遠山多虧君上謀略在先,基本摸清了西谷口至藏龍彎一帶。並由之前進谷探路的人無端消失一事,後以俑探查,排除了埋伏的可能,確證是藏著只嘯鰲。”

    蔣蘭宮點頭,這些他早已獲知,不過倒很樂意慕修顏再說一次,聽聽合不合得上。

    慕修顏:“屬下本計劃連環套,放那隻靈獸吸引白無谷注意,藉機讓前來探查的人掉入嘯鰲口中,趁藏龍彎防備漏洞之時將人俑繼續向內推進。結果出乎意料——引來了齊遠山和杜灼桃。”

    “杜灼桃被引去不奇怪,遠山兄纔是意外之喜。”蔣蘭宮笑道。

    “正是。”慕修顏道,“可以想見,那杜灼桃定要氣急敗壞地指控齊遠山叛逃呢。”

    蔣蘭宮垂眸思索。

    “照顧好遠山兄。”他囑咐道,“遼肅宗的人,我個個都很在意。”

    慕修顏滿口答應。

    “白無谷靈爆,知道是怎麼回事了?”蔣蘭宮問。

    慕修顏想想,道:“暫時還不清楚,那所謂‘獸池’,他們把得極嚴密。”

    蔣蘭宮眼角微微縮緊。

    “難道真有能成群控制妖獸的法子?”他問。

    慕修顏一副說不好的表態。

    “此事決不可掉以輕心。”蔣蘭宮說。

    “是。”慕修顏拜道,“屬下定謹慎盯防谷口動靜,不放過任何風吹草動。”

    蔣蘭宮看他道:“若他們要近期出谷,谷口自然危險。慕督主有主俑守陣,後以唐督主為倚靠,就不必急於上路了。”

    聽似關心話,卻驚得慕修顏一身冷汗:“君上說得也是……”

    “近來少睡眠,有些繁雜小事竟忘記了,還需慕督主幫我想一想。”蔣蘭宮故意按揉著額角。

    慕修顏擺出諂媚的神情。

    “杜公那時的雲雷骨甲……”蔣蘭宮遲疑道,“咒訣是什麼來著?”

    聽了,慕修顏嘴角微微抽搐。

    “畢竟,此事只有當初上刑的慕督主,與本尊二人知曉。”蔣蘭宮道,“一時忘了,真不知還能去問別的誰。”

    慕修顏躬下腰給他叩了個響頭。

    蔣蘭宮佯裝不解,扶他起來,看著快要哭出來的慕修顏溫柔一笑。

    “還有。”蔣蘭宮說,“不知慕督主可有雅興,為本尊講一講‘一葦過江’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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