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八章 患難重逢師兄師弟
三個小姑娘在前院擺了小板凳便出門候著,杜縈迴與何容與、劉廣源三人圍坐。
前院太小,橫豎五步內而已,比無盡洞天金閣子小了不止兩三圈。
自家人相見一時不知要說什麼,此時又並非和何容與見面時那麼緊迫。杜縈迴滿腹的話,找不到哪條先講。
他看著劉廣源那幾次欲言又止的模樣,估計對方也同自己一般心境。
何容與在旁煮茶,適時打破沉默:“榮華身體已無大礙,只是此身修為不足,尤其口腹之慾難解。廣源你這次回去,勞煩請人送些吃食來。”
“哦、哦,好的。”劉廣源忙答應。
“帶熟的。”杜縈迴強調。
何容與聽罷,臉又紅了。
“師兄……”劉廣源抽抽鼻息,“你……你這是、你怎麼變成這副樣子啊。”
杜縈迴聽他說完一愣,兩人相視,都笑了出來。
“差那麼遠嗎?”杜縈迴搓搓下巴上的胡茬。
劉廣源不知道如何回答,臉側向一邊只是笑,眼眶紅著。
“廣源倒是沒變樣子。”杜縈迴拍拍他的肩膀。
“頭髮沒見少?”劉廣源自嘲著摸摸髮際。
“這跟年紀沒關係,從來都少。”杜縈迴在他福氣的腦門兒上拍了一巴掌。
劉廣源讓他這麼一打,眼淚都笑出來了。按著額頭,有些不好意思:“我以前一直以為,魔尊長得得像鍾馗,再不然也得是閻羅殿小鬼那般,這模樣……到還比想的好些。”
杜縈迴對此評價聳聳肩無可奈何。
多年不見這位小師弟,可喜鄉音未改、鬢毛也沒衰,簡直親切無比。廣源是他從幾歲上看大的,打小在師門裏就跟他關係最鐵,論起朝夕相伴的年歲,還更勝於老何。
劉廣源被他熱情的目光盯得十分窘迫,手忙腳亂地搓著腦門。
何容與捧茶遞給他們二人。
“這次多虧何堂主,有勇有謀,將師兄救回來了。”劉廣源抿了一口茶,“不然我們真的……提心吊膽。”
杜縈迴不想說起這個,悶頭喝口熱茶,還如記憶中那般香味。不禁訝異何容與一向煮茶煮的這麼好,為何做菜像下毒。
“老何。”杜縈迴放下茶杯再添,“你沒跟他們說,怎麼把我帶回來的?”
何容與袖手端坐:“我已將伏擊之事說明,但沒說你不想回來。”
劉廣源聽到此言愣住:“師兄不想回來?”
“老何……”杜縈迴端杯子喝茶。
“當時沒有必要讓遠亭知道你的決定。”何容與坦白,“那日殿上覆命,人多口雜,有些事,還是你自己說比較好。”
“師兄為何不願回來?”劉廣源不解,“難道蔣氏還押著你的什麼重要東西?”
“是我答應不會離開他。”杜縈迴道。
劉廣源看了看何容與,更疑惑:“何堂主已對你說明,他是蔣化吉。”
“他是蔣蘭宮。”杜縈迴堅定。
劉廣源再次把疑問投向何容與,何容與搖頭。
杜縈迴將他們懷疑的和自己的驗證一併解釋給劉廣源,劉廣源仍是一臉不可思議。
“那就是蔣殿修了邪術。”劉廣源道。
杜縈迴:“他不得不修。”
劉廣源猛喝一杯茶順氣,道:“師兄你不能太過分了,從蔣殿進了遼肅,你對事情的判斷就一直是糊里糊塗。他到底哪裏勾住了你的魂,讓你——善惡不分黑白顛倒,親人、摯友,都可以棄之不顧!”
“是,我六親不認。”杜縈迴不予分辨。
“亂說,若榮華真棄我們於不顧,我如何還回得來?”何容與替他開解。
“我問你,假如,”劉廣源指著杜縈迴胸前,“假如他真是蔣殿,而這個蔣殿,要我們所有人的命。你給不給?”
“你們的命你們自己捏著,跟我沒關係。”
劉廣源站起來:“若他要你來取,你取,還是不取。”
“不取。”杜縈迴果斷。
“那你要怎樣做,你到底幫我們還是幫他?”
“非要讓我兩難你們才滿意是嗎,這仗為何一定要打?”
“爲了遼肅宗!”
杜縈迴仰頭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劉廣源在這注視下忍氣重新落座。
“他要把我們的秘傳功法奪走,散佈出去。”劉廣源道,“他還奪走我們的權利,把海寧州交給那個什麼督院。”
杜縈迴:“也沒什麼不好。”
劉廣源震驚:“‘也沒什麼不好’?”
杜縈迴:“說也沒用。遼肅宗劍法,我差不多都教給他養子了。”
劉廣源的臉頓時僵硬得如同鐵板。
何容與倒茶打圓場:“榮華這麼久都在蔣氏府中,只聽他一家之言,如今,也聽聽我們怎麼說。”
杜縈迴做出洗耳恭聽狀。
劉廣源長嘆一聲:“何堂主,先不必說了,我瞭解師兄。你沒跟遠亭說他是對的,遠亭那性子聽了也是……唉。”
“我腦子裏只有和蔣殿那點兒私情,勸你們快點放棄我這個完犢子貨。”杜縈迴破罐破摔。
“師兄!”
“那個能擔當你們期望的主君早死了,現在這個……”
杜縈迴說著豁開衣襟,指著肚子上那枚流蘇傘烙印:“是懷赦天君蔣蘭宮豢養的,男寵。”
“杜縈迴!”劉廣源拔劍起身,何容與抽出修遠抵住:“廣源冷靜!”
劍指在喉結上,杜縈迴盯著他,故意嚥了一絲口水,滾動的喉頭蹭上劍鋒,一滴血珠滾落鎖骨。
“無可救藥……”劉廣源憤然收劍。
杜縈迴默默捻了一把脖子。
他太瞭解劉廣源了,這師弟脾氣就是個火藥筒,急了自己也沒法控制,不攔著怕是真會砍下來。
杜縈迴再次看向他,心意決絕。
忽然院門外傳來一聲長長的“報——”,三人都朝那邊望去。
傳報的人奉上信箋,何容與接來看了,面色凝重:“是遠亭。”
他轉頭對著杜縈迴:“請榮華,到建寧堂會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