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七章 陷阱奇襲箭雨紛紛
修遠劍凌空出擊,劍光翻飛若巢狀的白環,攜靈爆震散流矢。照泠真火在水中越燃越旺,火焰噴出水面綻開朵朵青蓮。
境況兇險容不得再收斂,何容與揮臂化去艄公偽裝,加在容貌上的封印也一併消除。千百雙眼的注視下,靈息與真容瞬間釋放,光耀若啟明之星。
三七下一聲“放箭”還沒喊出,山上已不知多少人看愣了神,拉弦的手脫力,箭火七零八落,慘不忍睹。
“好一個驚世真容。”蔣蘭宮不急不惱,“倒要看看你這臉,禁不禁得住第二眼。”
他掄圓傘柄一指,授意重整旗鼓,遍山伏兵再次滿弓。
“放箭——!”
陣法高懸,萬箭齊發。修遠劍化為白鷺在峽谷間翻飛,將所有青色流火擊落。密如雨絲的飛箭一層更補一層,何容與只得以劍氣護身,無法衝破重圍。
“老何當心!”杜縈迴見狀驚忙提醒。
“看出來了。”何容與揮斬劍風震開青火。
這些弓手絕非等閒,功力可射箭穿透瀑布,入水一丈而不偏。恐怕不是平日處理小打小鬧的原有駐兵,而是專門調遣而來、身經百戰的勁旅。
與之對抗,還真難說勝算。
照泠真火捲入盤龍訣水柱,綿延成難抑火勢,何容與看著那隨時會燒至河岸的青色烈焰,咬牙收力。
絕不可以打出河谷,更不能逼急對手令這一戰發展得不可收拾。
不能傷及無辜!
船上的蔣蘭宮平靜凝望著戰局,樓船上下遍佈隔火板,退離在弓箭布控之外。
“榮華,你沒事吧?”何容與回頭看杜縈迴一眼,繼續抵禦箭火。
“不用管我。”杜縈迴望著樓船。
蔣蘭宮方纔撐傘飛上桅杆頂端,宛如一隻歇在那裏的鳥。
“老何!”杜縈迴引劍。
何容與鬆訣,將離憤然出鞘。
魔氣卷著水朝前方攔路的樓船衝撞,蔣蘭宮傘面揮來,炸一擊靈爆打散魔氣水龍,剎那間腰身一轉,泣血劍從傘蓋下長刺而出,猛然抵住白刃。
杜縈迴執劍同他對視,將離切著泣血的紅淚逼近兩步。
二人滿是水痕的臉近在呼吸之間。
“放人。”杜縈迴低沉道。
“亞父當初是怎麼答應我的?”蔣蘭宮說著揮傘與他分開。
“我答應幫你,可你怎能設這種陷阱!”
“陷阱?”
蔣蘭宮望向瀑布前奮戰的何容與,笑著搖了搖頭。
“亞父,勸降不成只得強迫就範,是可以想見的對策吧。”他盯著杜縈迴的魔眼。
“為何不事先告訴我你要把他引來?”杜縈迴質問。
“告訴你,你怕是早就讓他逃了。”
這話裡分明有埋怨,杜縈迴不想再聽。
“亞父。”蔣蘭宮收傘,“剋制魔化,跟我上船。我已下令生擒何堂主,定保他安然無恙。”
杜縈迴遲遲沒有應答。
“老何今日放過我。”他眼中的紅仍未消退。
“這和我是否要放他,無關。”蔣蘭宮犟道。
“那你不聲不響地利用我,可曾在乎過是否與我相關?”
“亞父若不上他的船,又有何相干?”
又在狡辯。
杜縈迴一句都不信:“我上他的船不也是你安排好的?”
“不是……”蔣蘭宮要反駁,看到他的眼神後黯然沉默。
欺騙過那麼多次,往後千言萬語,就算是真,也成了假。
漫山的水霧沖刷得他們渾身溼透。
杜縈迴提劍:“等下送完老何我不走。回頭,所有的賬咱們再算。”
他轉身背過蔣蘭宮,踩上水柱。
“杜岸!”蔣蘭宮突然叫住他。
杜縈迴停步。
蔣蘭宮頷首撐起傘:“我給了你選擇。”
“我沒選錯。”杜縈迴道。
水聲隆隆,蔣蘭宮望著他踏浪而去,傘沿慢慢遮下雙目。
“把杜岸給我拖下去。”他傳音下令,“何容與生擒不得,殺無赦。”
……
峽谷中的浪濤盪滌至鴛鴦塢岸邊,滿河燈盞起起伏伏。
“大家不要怕!這是悅神峰在做法祈福——!鬼門關開了,八字弱的可以早些入城回家去!不願意走的一同祈願!正是好時候啊!”
忽悠不定的帆船上某人正高聲鼓動著,峽谷內隨即又是一聲巨響,水柱以龍騰之姿捲入高空又砰然墜落。岸邊群眾靜了一下,旋即振臂歡呼。
“天君在上!”站在船邊的慕修顏帶頭呼喊。
“恩赦八方——!!”岸上的男女老幼齊聲應答。
“天君在上——!恩赦八方——!”
沈賜笛聲稍停,伸手把那個亢奮過頭的傢伙從船舷邊抓了回來:“慕督主,風大浪急,當心。”
慕修顏站穩扶著桅杆:“哈哈哈哈……我是不會水,多謝青冥君關懷。”
沈賜斗笠傾斜,面紗下的臉似乎在對他發出警告。
慕修顏扭頭望著依然山呼海嘯的人群,笑笑:“君上讓你我在這裏待命,我看更像給咱倆個機會,一起賞燈啊。”
沈賜凝注於峽谷入口,橫笛吹奏,彙報岸邊情況。靈識探物雖不能細察具體狀貌,在肉眼視物不佳的迷霧或夜裏卻尤其靈敏。
“此時此地安然無虞,你吹得好聽歸好聽,沒用的東西還是少報吧。”慕修顏按住他的笛子,“免得君上煩心。”
沈賜只是不想聽他廢話:“慕督主閒得慌,也請不要妨礙他人。”
“不瞞青冥君說,我的人都在裡頭佈置妥了,著實閒。”慕修顏攤手。
“素來聽聞慕督主調兵佈陣乃是一絕。”沈賜道,“神龍見首不見尾,尤善奇襲。”
慕修顏給自己鼓了鼓掌。
沈賜適可而止,晾著他不再理會。
慕修顏實在無聊,索性翻上桅杆眺望峽谷。
“傳聞杜岸魔化六親不認,花會連幾個名仙都被打得屁滾尿流。”他坐在上面問,“量他倒向哪一邊,都不該耗這麼久吧?”
沈賜仰頭,面紗飛舞。
慕修顏猜到了。
“棲虹。”他低聲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