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現都在白無谷。當年慕督主進攻奉天得勝，杜遠亭便讓遠樓留守頑抗，隨軍撤走了遼肅宗幾乎所有人，只留下一座空宅。”蔣蘭宮無奈道，“遠樓神勇無比，直至撐到了他們全跑光，才傷重倒下。”

    萬遠樓低頭不語。

    蔣蘭宮看著杜縈迴：“我命慕督主將遠樓妥善救治，帶回無盡洞天。休養了兩三年後，杜驛失勢西退，海寧州穩定。我想遠樓是北境本地人，對那邊的風物自然熟悉，且修為足以應對種種險境，便任命他為海寧督主。”

    “你這個俘虜當得真舒坦，跟我似的。”杜縈迴苦笑，瞧著萬遠樓。

    萬遠樓聽不明白他是開玩笑還是真指責，依然垂著腦袋不敢回聲。

    “遠樓當初被一個人丟在城中，也是可憐。”蔣蘭宮道。

    “你怎就答應了當個督主？”杜縈迴親熱地抓了抓萬遠樓的腦殼，轉頭對蔣蘭宮道，“這小子，讓他衝鋒陷陣沒問題，可幹林玄機那種活兒，我覺得有點為難他了。”

    “海寧州人對遼肅宗和日月堂有不一般的情義在，奉天還是交給遠樓更合適。”蔣蘭宮解答。

    萬遠樓嘆氣：“不不......阿殿太高抬我了，好多的案子，我都辦不來。”

    杜縈迴：“所以你今次來......”

    萬遠樓：“是、是為案子來的。”

    他磕磕巴巴說不清道不明，還是蔣蘭宮替他解釋了。萬遠樓這位海寧督主，是海寧州內督主中的最高一級，大小事基本都交由郡督院去辦理，只有性質惡劣，複雜難明的大案纔會轉到他手上。

    可偏偏萬遠樓不擅長運用仙法，常被案子搞得焦頭爛額，這回更是因為處置不力，跟協作的下屬還鬧了矛盾，一群郡督主上州院把他訓了一頓，萬遠樓就慌忙跑到蔣蘭宮這裏來求救。

    “沒出息。”杜縈迴道。

    “師、師伯教訓的是。”萬遠樓抬不起頭。

    杜縈迴拍拍他：“沒事兒，我比你還沒出息。”

    萬遠樓詫異地微微抬起眼睛來瞅他。

    杜縈迴意味深長地看著蔣蘭宮，蔣蘭宮淺笑。

    “那究竟是個什麼案子？”杜縈迴問。

    “哦，長、長白山出了一點狀況。”萬遠樓說，“有有、妖獸逃、逃出來了。”

    “妖獸？叫一群人去收了不就得，再不成你自己去也行。”杜縈迴說。

    萬遠樓搖頭：“我、我去了，殺啊、啊了一些，但這回很、很不對。”

    他說完，不知所措地看著蔣蘭宮。

    “妖獸大量逃竄，涌入海寧州北部多個鄉村，之前沒有出過這樣的事。我也從未見過大批未化形的妖獸出山，所以仙法中對此事的處理交代得不夠完善，不能都怪遠樓。”蔣蘭宮道。

    “可找到什麼緣由？”杜縈迴問。

    蔣蘭宮：“目前還不明朗。亞父也清楚，尚未成形的妖獸一般都藏在靈脈深處，突然逃竄，要麼就是藏身之地被強大外敵侵入，要麼，就是靈力不足以支援修煉了。”

    杜縈迴：“但長白是海寧州最強大的靈脈之一，即便孕育上萬年的靈獸妖獸，也不能耗盡。”

    萬遠樓：“所、所以不對勁。”

    靈脈沒有問題，那只有另一個原因了。

    “目前只是長白山一帶出事，沒有蔓延到別的地方。不妨再等等，若是人為，不會只有一次。”蔣蘭宮說，“至於郡督主們，由說客幫你講通就好了，遠樓舟車勞頓，先去歇歇。”

    萬遠樓感激地望著他。

    “亞父，師門難得一聚，你今日就陪陪遠樓吧。”蔣蘭宮看看杜縈迴。

    “成。”杜縈迴答應著，三人都起身。

    臨行，杜縈迴輕輕環過蔣蘭宮：“可能喝頓酒，不過反正醉不了，晚上還是回來。”

    “亞父今夜隨意，明日不要誤了時辰便好。”蔣蘭宮並不推拒。

    杜縈迴低頭貼近：“還是回來。若時辰晚了你不在殿上，我就到寢宮請安，然後我去哪兒，你說了算。”

    萬遠樓看著他倆捱得那麼近說話，小小驚訝之後，便忽然明白過來。

    杜縈迴側臉去親吻蔣蘭宮的眉梢，蔣蘭宮的目光忽然轉向萬遠樓，發現被看到了，卻不驚不躲，對萬遠樓露出一抹溫和的笑意。

    “去吧。”蔣蘭宮扯扯杜縈迴的袖子，“遠樓等你呢。”

    杜縈迴慢慢放開手，陪同萬遠樓走出大殿。

    兩人順著天君殿前階往下走，萬遠樓時不時瞥瞥他。

    “想說什麼？”杜縈迴猜了個差不離。

    “師伯，你、你和阿殿……”萬遠樓合拳碰了碰兩個大拇指。

    杜縈迴點頭。

    萬遠樓笑了笑，臉上兩個深深的酒窩：“早就該這樣了。”

    “早就？”

    “嗯。師伯喜歡阿殿，我們早、早都知道。”

    杜縈迴扶額，原來上輩子除了自己，誰也沒騙過。

    “可是師伯這麼喜歡阿殿，當年還、還讓他去荊州？”萬遠樓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