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出洞牢又被冷言傷
蔣蘭宮說到做到,不但放了人,還安排好一番梳洗更衣,把杜縈迴打扮得衣冠楚楚領了出來。
出洞牢前,蔣蘭宮略施法術將他雙目遮蔽,待到他沐浴時便已經到了宮殿內,身邊只有些服侍的人,不見蔣蘭宮蹤影。等穿戴完畢,引路人將他引至一扇大氣磅礴的山海屏風前,未等杜縈迴說什麼便躬身退了下去。
杜縈迴束著手看了看屏風上的怒濤簇雪圖,總覺得眼熟,但又想不起在哪裏見了來著。
他覺察到屏風後面有人,立馬走了上去,原來屏風後就是天君殿玉階。整個大殿裡空蕩蕩,只有那個他見著來氣不見還想的傢伙,立在他面前礙眼。
蔣蘭宮笑逐顏開:“蘭宮恭候亞父多時。”
杜縈迴心裏一百個疑題還沒發問,臉繃得嚇人。
——討個好就把關係拉回往生前,休想。
“嗯。”杜縈迴想著從何問起,隨便應了一聲,回頭又看著屏風的這一面,圖景竟和另一面迥異,繪著蒼黃無際的原野,天高雲闊,蘆花間白鶴出沒,栩栩如生。
杜縈迴心想:“野鶴蘆荻秋。”
這是他故鄉的圖景,杜氏遼肅宗的宗紋便是仙鶴。
頭一次到殿上來時光顧著追砍蔣蘭宮,沒有注意到這扇屏風,或許是爲了討好他刻意搬上來的。就算一直襬在這裏,也不排除只是蔣蘭宮喜歡這個圖而已。
可杜縈迴想不通,佔據著絕對優勢的蔣蘭宮,有什麼必要討好他?
蔣蘭宮無言往他反向踱步。
杜縈迴轉身問道:“這又是何意?”
蔣蘭宮:“當然是為破冰了,你看,我下的這番功夫,夠不夠稱得上‘懷赦’?”
稱個頭。杜縈迴想。
蔣蘭宮的外袍隨步伐微微擺動,露出他挽在懷中的將離劍。倒也不是刻意隱藏,只是腰上掛不住,只好單手抱琴似的抱著。
杜縈迴盯著劍。
“還魂典,你設計那一出單約反水的大戲。”他問道,“只是爲了肅清魔修,還是……在等著我?”
“亞父是懷疑我,早就知道你要借單弦的身體回來?”
“如果你是衝着單絃去,怎麼可能等到招魂完成才動手?殺過一次的人,還要刻意等他恢復再重殺一次嗎?”
“亞父未免太抬舉我,我怎麼算得到你何時會回來,更不要提,借誰的舍回來了。”
“別叫我亞父。”
聽到這句,蔣蘭宮到口邊的話打了個轉回去。
“你到底在盤算什麼?”杜縈迴詰問。
蔣蘭宮驟然嚴肅:“杜岸。你沒想過,我可能就是在等單絃復生嗎?”
杜縈迴的眉心擰成死結。
蔣蘭宮輕笑:“我本就不想殺他,所以我盼他回來,也沒什麼。”
“我不信你有這般‘情深義重’。”杜縈迴說。
“那分對誰。”蔣蘭宮說。
杜縈迴的心好像突然從高處往下落,他按捺住急火,道:“那在牢裡時你……如果不是我,你也會那麼對單絃嗎?”
蔣蘭宮無動於衷的神色消耗著他的耐性。
終於蔣蘭宮開口:“我無所謂。”
杜縈迴的心驀然摔落在地。
蔣蘭宮的目光悠悠轉向懷間,將劍提起,向杜縈迴腳下一丟。
寬重的將離落在玉階上,響聲刺痛了杜縈迴的耳朵。
蔣蘭宮淡淡地:“劍還給你。你可以走了。”
杜縈迴引決將劍握住,不動:“你不是要報復……”
“我改主意了。”蔣蘭宮不等他說完。
杜縈迴又看了他兩眼,留也不知有何可留,便緩步走下玉階。
自己剛決定好接受鬥法,對方卻毫無緣由地改了主意。他想不通,如何也想不通。
杜縈迴停步回望。
“蔣蘭宮。”杜縈迴叫完忽然不知道為何還要叫他,按劍沉默一陣,隨後靠近他一步道:“你不怕我以後還要殺你?”
蔣蘭宮緩緩眨了下眼:“現在該怕的人,是你。”
杜縈迴神色恍然,立時間紛亂的腳步聲向殿中前來,他自然引動將離,就在此時一眾仙士衝進大殿,為首的慕修顏指著杜縈迴大喊一聲:“——巴山琴魔!”
杜縈迴被他喊得一愣,還沒反應過來是叫自己,將離正出鞘半寸,寒氣四溢。一時大殿上所有人都圍了上來,數十柄法器一齊指向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