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縈迴當然想弄清楚。

    若操縱者是杜遠亭那邊的人，杜縈迴更加想直面對方。

    可是慕修顏的目的不明不白，說的話顛三倒四，讓人根本猜不到他的目的。

    慕修顏見他沉思不答，故意打亂他的思緒：“你看看，杜仙師，這些東西和活人真像啊。”

    杜縈迴望著趴在石堆上面乾癟的皮包骨。

    “你也聽見了，他們還記得生前的事情，說不定他們的家人還沒有發現他們已經死了。”慕修顏邊說邊下耙子釘穿了那個店夥計，又是大擺雙臂揚下石堆。

    店夥計的屍體滾了許多圈，停在杜縈迴腳邊。

    “你說這些話是什麼意思？”杜縈迴心生厭惡。

    慕修顏稍停，二三十個活屍趴在洞底望著他滴血的耙子。

    “活屍和人俑不同，活屍是完整的生魂，離了操縱者，他們就是有著自己靈魂的人。”慕修顏說，“我雖替君上公事公辦，可也是有點同情心的。只有我動手殘害無辜，壓力未免太大，杜仙師不妨上來幫個忙。”

    杜縈迴走上石堆，遠遠一揮劍氣就削下一排人頭。

    慕修顏嘆氣：“甚是兇殘。”

    杜縈迴：“反正已經死了，都一樣。”

    “你要願意的話，不知道你更適合哪個身體，所以還有點時間讓你多試幾個，說不準解決了操縱者，君上就能寬容處置，放這些人回家送終呢。”慕修顏繼續鼓動他。

    “我並非不願嘗試找出那個操縱者，只是你又沒給我做法，又不告訴我吸出去能不能回來、怎麼回來、什麼東西在吸魂。我何必冒這個險？”杜縈迴反問，“我的命也不僅僅是我的命，你也看在蔣殿面子上，理解理解我。”

    面具後面發出笑聲：“杜仙師果然不是莽撞之人，何堂主說你心性赤誠卻不傻，誠不我欺。”

    杜縈迴突然一絲驚疑，用不著多想，將離劍已經照著慕修顏刺去。對方揮舞釘耙抵擋一劍，踩著亂滾的石頭從東滑到西。

    慕修顏止步，面具突然開裂掉落，他抬指揩了揩臉，看著杜縈迴笑道：“看來君上的面子不夠杜仙師看的呀。”

    “你究竟是什麼人？”杜縈迴問。

    明明已經暴露身份還在戴面具，蔣蘭宮又不曾讓他走這條路參見，他卻剛剛好出現在這裏。

    杜縈迴並不瞭解慕修顏，不像蔣尋棠能夠透過他的言行猜中，然而一個偽裝而來的人，會這麼容易讓人識破他的身份嗎？

    何況他是鎮遠督主，蔣蘭宮手下坐擁重兵的封疆大吏，行為卻根本沒有一點說得通的地方。

    這個慕修顏，渾身上下全是障眼法。

    慕修顏蹉著石頭繼續往下滑，最後靠在了牆壁上。

    “這其實不重要。”慕修顏拄著釘耙看向那群活屍，“反正現在我和你們一樣都是困在地裏等人挖的小蘿蔔。”

    杜縈迴劍指向他：“那我若懷疑你就是幕後操縱之人，你要如何解釋？！”

    “哈哈哈哈……”慕修顏故意笑得他心煩，“你能親自找答案，我何必費口舌去解釋。”

    杜縈迴指著他踏上石堆頂，防止他繼續刺破那群活屍：“你要是的話，沈賜抓住這些東西順藤摸瓜，你肯定要暴露。所以你不是想留一兩個，你是想把他們全都處理掉，不讓任何人再透過活屍找到你。”

    慕修顏聳肩：“杜仙師，要真如此，我就算出了這兒，也瞞不過君上啊。”

    杜縈迴：“你還會去無盡洞天見他？”

    “杜仙師說的是，可我要是這裏所有事情的始作俑者……”慕修顏抬頭朝他歪歪腦袋，“我是不是更得去見見那位無上天君啊？”

    杜縈迴當即引決起劍，突然腳下十幾雙手抓住他的腿向後拖拽，杜縈迴正要斬斷他們，卻想起不能就這麼砍了，遲滯瞬間鞋底在碎石堆上猛地一滑，他被活屍拖進通道中。

    “蔣殿……”杜縈迴開頭要喊，突然感到一股強力將他瘋狂撕扯，聲音根本出不來。

    活屍的眼中突然精光奕奕，把他四肢拉扯開死死拖住。杜縈迴忽覺，那些不禁打的活屍竟有如此驚人的力量。

    “好餓。”一個人說道。

    “餓死了，吃了那麼多還是餓。”

    “這個不一樣，吃了這個也許就不餓了。”

    吃什麼？

    他還沒聽明白，那群活屍就發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氣喘聲，彷彿喉管被卡住，卻在拼命抽吸中窒息般痙攣。

    吸魂……杜縈迴忽然想到，吸魂是什麼意思？

    吸魂的根本就不是法術！

    杜縈迴被那股力扯得昏昏沉沉，他捏碎一個人的腦袋，又一個人爬了上來。

    他分不清方向，眼前的事物在扭曲，通道中一片漆黑。

    杜縈迴蹬開又一具活屍，試圖引決，可腦子裏一片混亂，什麼也引不出來。才爬了兩尺，已經感到魂不附體。

    視線徹底迷濛之前，他看到漆黑通道中，人俑堆積如山。

    將離失去劍訣落在石堆上，釘耙伸上來探了探，將劍拖出洞口。

    慕修顏撿起將離劍，拿在手裏試了試，搖了搖頭。

    “杜仙師。”慕修顏收劍，扛起釘耙，“我要去看看，是不是真像你說的——今天只有一個人能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