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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青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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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三章 無端施暴追悔莫及

    蔣蘭宮動身起舞。

    事到如今什麼苦什麼痛沒遭過?此刻步步是血,卻擠不出一滴求人憐憫的眼淚。

    既然你要確認什麼,那便給你看個清楚。

    蔣蘭宮專心致志跳自己的舞,清冷的高閣夜風灌入,捲起兩側薄薄的紗簾。

    杜縈迴一直握著將離的手鬆開了,拂衣向他走來。蔣蘭宮心一橫,避開視線,正好也到回身的時候。他腰身婉轉背向而去,正要撐傘,一雙手突然從身後將他抱緊。

    “亞父?!”蔣蘭宮驚問。

    杜縈迴奪掉他的傘丟開,雙臂壓著他裝在懷裏:“蘭宮啊……”

    入耳的聲音帶顫,宛如溺水之人上岸甦醒後的第一口呼吸。

    蔣蘭宮卻如同被水鬼纏住,要窒息了。那雙圈緊他的手臂動作粗魯,蔣蘭宮無力掙脫,被這急躁的進犯驚得不知所措。

    衣裳從肩頭剝離,他跟著身後的人一起倒在沾滿酒汙的絨毯上。

    所有這些年來他竭力不再去想的痛,突然間全部都回到了身上,裏裏外外,痛了個徹底。

    終於……

    一夜凌亂,清晨冷到刺骨,日月交替在淡青天際。

    蔣蘭宮望著月影,身邊杜縈迴正醉沉沉地環著他的腰眠臥。

    他垂目看了看一地狼藉,因疲倦而略生烏青的眼底襯得臉色越發蒼白憔悴。

    全身痛得好像骨頭都被拆碎了,可這幅樣子不討人喜歡,他不得不爬起來,默默擦淨身體,脫換掉染血的衣裳。

    最後要換襪子,才發覺早就從腳上脫落了,血浸透一半的白襪套明晃晃丟在一旁。他沒注意,杜縈迴也沒注意。

    蔣蘭宮喘口氣停一停,扭頭看見身邊人睡著的模樣,心頭像被狠狠擰了一把。

    杜岸想要的從來都是柔弱善舞的逢蘭,而不是脫離他的掌控、成了宿星閣閣主的蔣蘭宮。

    “……”蔣蘭宮苦笑,日光映在眼底結成薄薄的淚膜。

    ——非殺了他不可。

    蟲鳥的鳴叫沉寂,靜謐的深夜放大了紗帳中起伏的呼吸。

    杜縈迴額頭抵著懷裏人的肩窩,一副無顏面對他的模樣,手裏還用力攥著那一雙飽經磨難的赤足。

    蔣蘭宮被他抱得太嚴實了,總也動不得,渾身難受。

    “亞父,我有沒有說過,你酒品很差。”蔣蘭宮說。

    “確實差,該恨、該死。”杜縈迴的語調明顯在氣自己。

    蔣蘭宮講故事講困了,就算難受一點,還是閉著眼睛不想動。

    “那時候,為何你要強/暴我?”他問。

    杜縈迴痛心疾首:“沒忍住。”

    蔣蘭宮聽完輕輕地笑:“你沒忍住,我卻忍得好辛苦。”

    杜縈迴被笑得越來越慌,手指按著他柔軟的腳心,彷彿那些針還插在他身上。

    他會恨舞,恨讓他跳舞的人,原來如此。

    可自己是多遲鈍,竟然從來沒發現他身心具傷,反而一再害他在痛苦中登上舞臺。

    杜縈迴更無法原諒自己的是,他竟然以為後來的一切蔣蘭宮都是願意的。

    那夜之後他藏了多久的傷,杜縈迴發覺自己竟根本、一點、都不曾知道。

    杜縈迴心如刀絞,難受得喘不上來氣,摟著他反反覆覆唸叨著:“疼死我了……蘭宮……疼死我了……”

    蔣蘭宮溫柔地捋捋他的脊背:“沒事了。”

    此仇已報,十倍百倍地還給他了。

    可是杜縈迴還是無法原諒自己。

    那個莫名其妙被他壓倒在寒風中的夜晚,蔣蘭宮也曾強忍哽咽,輕柔地拂去他臉上的汗和碎髮,說著:沒事的,不大痛。

    若根本就是強迫為之,那時蔣蘭宮究竟有多害怕,纔不敢做一丁點反抗?

    杜縈迴甚至記不清自己後來又“強迫”過他多少次。

    之前蔣蘭宮問的時候,杜縈迴記得自己還說過逼他跳舞是“悔在做法,不悔做了”,可現在全都後悔,悔得腸子發青。

    蔣蘭宮蜷得實在不舒服,蹬開他的手滾到旁邊。

    “亞父為何還不困。”他感到杜縈迴又抱上來了,翻了個身背對。

    杜縈迴原本洗了澡還有點睏意,在聽了這兩個故事後,醒得不能再醒。

    “對不起。”他低聲下氣。

    “亞父沒有對不起我。”蔣蘭宮說,“你復生以後,我也慢慢覺得或許我誤會了什麼。若當年你對我態度反覆,都是因為你想玩弄我,那你就不該這麼容易原諒我害死了你。”

    他轉過身來:“所以你種種怪異的舉動,都是因為你以後纔會告訴我的那件事?”

    不需要杜縈迴答話,蔣蘭宮就懂了。

    “我等著。”他貼著杜縈迴的胸膛,合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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