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棋路變走大魚咬鉤
登臺的時辰快要到了,逢蘭緊打發走外面叫門的,心跳得簡直要蹦出來。
要是旁人真闖進來發現杜縈迴,他恐怕就得直接往這位主君懷裏一撲才能保命。
腳都已經挪出來作勢要倒,也不知道杜縈迴看出來沒有。
若真在這兒被杜主君辦了,恐怕桓英的計劃還真能成功,畢竟舞都沒跳,人就已經進了屋。
雖然是個機會,但是逢蘭還是不敢亂動在這兒勾/引他的心思。
道化天那些侍女的手段,逢蘭來了不久就已經見過大半,這會兒猜能猜到一些。
眼下這情況,顯然是柔之等人先觸過黴頭的啊……
尤其是,杜主君連女色都不近,男色也許更不能容忍。
桓英這步棋,怕是不太好走。
逢蘭趕緊調侃一下落水的事,想打破尷尬,杜縈迴接著茬說兩句,又沒有動靜了。
逢蘭繼續幫他打理行頭,不時目光相交,這種眼神逢蘭曾經也見過,那是一發不可收拾的情愫,望穿秋水。
無法遮掩的喜歡,而不夾帶分毫褻瀆。
被人用這種目光凝視著,實則是件心暖的事。
然而喜悅之餘,逢蘭又覺得無望。
那目光,彷彿一個沒見過世面的嫖/客,遇見了第一個拉住他手的,便將伎女也作良人。
要不了多久,這雙眼睛裏麵的情意就會褪淨,只剩下慾望。
喜歡?不要再妄想了……
杜縈迴不言語,只安靜地四處看看,逢蘭卻越來越緊張,生怕他察覺了什麼。這些修煉的人都敏銳得可怕,若被發現血氣……
忽然他發現杜縈迴的眼神在向下瞥,看的是自己的腳。
“不好!難道被發現了?”逢蘭心下一驚,急忙把腳往裙襬裡縮得更深。
不行……現在只才見了一面,不跳那支舞不敢保證能得他的青睞,此時無論是求愛還是求憐憫,都還太早。
今夜登臺,至少可以試試他是不是真的心動,自己還有沒有餘地扳回一局。
腳傷已經痛得整條腿都麻木,可那支舞,非跳不可。
逢蘭儘快而又精細地幫杜縈迴弄好了頭面,準備送神。
那個燙山芋,終於也有辦法解決了。
只不過逢蘭沒想到,是那些個侍女自己將把柄送到他手上的。
等一個時機如此煎熬,得來竟全不費工夫。
杜縈迴告辭,逢蘭溫聲軟語地叫住:“宗主,您的腰帶還沒穿呢。”
這局棋接下來的路數,他要憑自己去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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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在身上游移,綠蘿影子布了滿床。
故事顯然還沒講完,聽故事的人還豎著耳朵瞪著眼,講故事的人卻打了個哈欠,纖素的手也像綠蘿似的往他身上爬,懶懶道:“還不困麼?”
杜縈迴摟著臥成一彎小蝦米似的蔣蘭宮,握著他的一雙腳輕揉。
“這纔講到開始復仇,你吊着胃口,我怎能困。”杜縈迴說。
蔣蘭宮閉著眼睛:“你不難過麼,你一直寶貝著的那條腰帶,其實是我拿來陷害別人的工具,連你也被套進去了。”
杜縈迴道:“反正是你給的,我怎麼都當寶貝。”
蔣蘭宮微微張開一點眼縫,問:“假如,那天我引誘你,你會不會在房裏要我?”
“不會,你太小了。”
“我若說我只是看著小呢?”
“我有分寸。”
“可要是你在闖入我房裏的那個時候要了我,我就不用忍著腳傷去跳那該死的舞了。”
杜縈迴聽著,攥在他足尖上的手指收緊。
“不。”杜縈迴強調,“那時只要你給我看一眼你的傷,我不但不會對你不軌,更不會讓你去跳舞。”
“就這樣?”
“不止,往後我都會把你護在身邊。”
蔣蘭宮笑:“果然,是當年那個杜主君會做的事。”
他說完摟住杜縈迴的大腿繼續趴著,又閉上眼睛:“可是那個時候的我,怎會相信世上有你這般人。”
杜縈迴攬在他肩上:“接著講故事。”
蔣蘭宮帶著點睡意道:“好,那就給你講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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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事下手極狠,故意傷的是那場舞他最需要吃力的腳,原本定下的舞步必須要變。
不怕變,也不怕跳不好,他心裏有底,然而舞下來的疼痛卻不會少去半分。一隻腳吃不上力,他便藉着這個弱點將舞步化用得更加悽美絕俗,獨一無二。
夜宴的燭火照不出血染的紅繡鞋,奏樂聲遮蔽著痛到滯塞的喘息。他本應巧笑漫步到席間,在對方熾熱的注視下完成桓英交待的重任。
可他改變主意了,冷著一雙長眼,舞姿燦爛,卻沒有露出一絲笑意。以此證明,自己是被逼迫的、是不情願的,雖為獻舞,卻不願獻媚。
席間的桓英等他來釣人,等得焦急不已,而那位杜主君的凝望卻越來越深沉。
不急,已經上鉤。
可這條魚,不是桓英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