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嘮叨事又見林公子
文叔夜其人,說的話頂沒意思,說話的模樣倒還挺有意思。
“文宗主這隨說隨記,杜某佩服。”杜縈迴道。
“咳,沒有什麼用的能耐而已,頂多就是清談的時候給評卷的複述別人的高論。”文叔夜說,“真要說隨時隨記我最佩服的人還是君上。我這裏聽了說了也只能記個幾天而已,君上那是凡聽說過一次的事情就能分毫不差十幾年忘不了。還不只是記得住而已,君上可是事無鉅細面面俱到且不會弄混,我真是見一次服一次。當初舌戰群儒定仙法,君上那是一人駁眾,把全套仙法初典背用得分毫不差,那些反對的說錯一個重音他都辨得出來。我等原是聽令在下面幫著補充的,結果全都待成石墩子了也沒用我們幫上一句。”
杜縈迴又插不上話了。
這個人的嘴保準是個水閘,不小心開了就一瀉千里壓都壓不住。
說完這些他之前的問題杜縈迴又給忘了差不多,只好讓他重複了第三遍。
重新聽完,杜縈迴反而沒什麼興趣回答,便隨口說了說:沒事就是來走走,已經知道三七連翹的來歷本名了,現在和她兩個也就是一起喝喝酒,也沒有哪門子的馴服,頂多算嚇唬住了,也還是靠搬出蔣殿來嚇的。
任憑杜縈迴回答得中規中矩,文叔夜還是為三七連翹跟他喝酒的事震驚不已,連說了一串“了不得”。
杜縈迴心思都在看下面學子們練功上,坐著吃了半壺茶。
他忽然注意到底下一個練梅花樁的少年,那小子踩樁子踩得飛起,繃著臉直腰板,活脫脫就是一個小林玄機。
果然這位就是那日給自己道過歉的林玄機兒子:林規,字有度。
杜縈迴不再和文叔夜說話,轉向別的常駐師父:“那可是林公子?”
雖沒問文叔夜,可抵不住文叔夜嘴快:“是,正是林師兄家的公子,林公子是這群孩子裡面修習成效比較慢的,但是格外用功,論吃苦誰也比不上他。”
杜縈迴覺得他話太多了,一兩個字答明白的事情他非要多說好幾句。
旁邊的幾位師父都默默地轉過頭去交談他們的,不帶文叔夜和杜縈迴。
杜縈迴有點懷疑,自己是不是有種吸引邊緣人的體質,菅逸落單,葉南城落單,現在文叔夜也落單了。
好歹你這個文叔夜還是開宗立派一門之主,怎麼混得只能強拽著別人逼逼叨沒完?
文叔夜似乎完全意識不到自己的尷尬處境,對杜縈迴道:“其實學府這邊數不清多少聰明伶俐的,這樣反而看得出那些勤奮的孩子不一般,畢竟天道酬勤。杜公要是對學府的修習感興趣,這幾位仙師比我要熟悉,我給你問問他們。”
他也沒等杜縈迴答應,就轉身和那些人說起話來,杜縈迴都能看得出別人不願意搭理他,偏偏文叔夜不在乎,還說得興起。
終於那幾個人坐不住,轉來和杜縈迴搭話,纔算止住文叔夜沒完沒了的單口相聲。
杜縈迴和他們說說才知道,這些人有的是學府前輩,學有所成後留下繼續教導後輩。而有的是從別的門派來這邊常駐,其中有些八州老名門的遺脈。
這樣一聊,杜縈迴才發現在學府教劍法的只沒有道化天、遼肅宗和日月堂。
老名門雖有幾家滅門,但仍有一些早時的傳人避開亂道,流亡在外,所以如今學府,倚陽門的劍法也有人教。
道化天滅得太早,或許也滅得太乾淨,沒東西留下不奇怪。
日月堂隨著何容與去了杜遠亭那一方,算是跟著遼肅宗一起謀反了,自然……
杜縈迴以前不少和其他門派切磋,看到這麼多人在這兒舞刀弄劍,便見獵心喜,有意下去動動筋骨。
然而未等他向旁邊人提起,臺下忽然傳來動靜,一行人浩浩蕩蕩走進校場。
杜縈迴從上往下只看見圓圓的一把傘撐在人群中間,雖也是白傘蓋,可卻不是蔣蘭宮的那把。
而且傘顯然是別人幫著撐來遮陽,裡面的那個背手闊步,囂張跋扈橫著走的勁頭,會是誰?猜都不用猜。
果不其然,傘在場中一停,後面隊伍裡馬上衝出來那個拿著鞋拔子的宋環,嗓門透亮嚷道:“林有度——!”
林有度從梅花樁上蹦下來:“棠少君有何吩咐,在下洗耳恭聽!”
杜縈迴心道:“好小子,這口氣不慫。”
傘下傳來蔣尋棠的一聲輕哼。
“小環退下,休要對林公子無禮。”蔣尋棠說著從腰間抽出那條九截蛇骨鞭,玉璧似的小臉蛋笑裏藏刀。
林有度看見他手裏的武器,皺眉不言。
蔣尋棠捋著鞭子:“林公子,我今日來只是爲了開開眼界。畢竟天君哥哥仰仗著林督主,對林公子也稱讚有加,我心下仰慕林公子才華,早就有意請林公子指教一番,不知道林公子,肯不肯賞我這個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