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顛倒泉眼巧技初成
杜縈迴一口氣還沒來得及憋就整個人沉沒進去,忽然上方貫下長串水花,蔣蘭宮也隨著跳了下來。
紅白衣袖在水中飄蕩,輕柔纏/綿著杜縈迴的目光。撐開的傘蓋下兜著亮晶晶的大團水泡,蔣蘭宮一手擎傘,另一手探向杜縈迴,將他拉進氣泡中。
“亞父,你試試叫他們來。”蔣蘭宮道。
杜縈迴知道他是指那些俑。
既然已經有個好開頭,那便再試試。
杜縈迴吸了一口氣,重新把頭扎進水裏,蔣蘭宮也跟著他閉氣入水。將離劍光再次照亮幽深的地下河,他們身邊慢慢聚集來飄動的人影,無數隻手抱住了他們的腿腳,把他們向下拖拉。
杜縈迴摟住蔣蘭宮,對那群前來幫忙的人俑怒目而視,抓著蔣蘭宮的人俑紛紛鬆手散開,只拖杜縈迴。
“小心眼。”蔣蘭宮傳音。
杜縈迴對著他挑眉。
漂著漂著,前方漸漸有光。那點空氣差不多用盡了,蔣蘭宮偏轉傘蓋,拉著杜縈迴轉換方向。周圍人俑層層疊疊推著他們,突然間水花四濺,頓時耳清目明。
人俑退回水下,杜縈迴轉頭看見之前那方水臺,不想竟真原路返來了。
“你們可真會玩。”
二人轉頭,棲虹俑正搖著小船,朝他們靠近。
“頗有成效。”蔣蘭宮收傘傳音給他。
“看來是,那些娃們都不聽我的話了。”棲虹俑道,“魔尊就是魔尊,哪怕什麼法術都不會,也不沾魂拓的邊,只要肯勞動筋骨,那些魂啊鬼的就都能俯首帖耳。”
“這話真酸啊。”蔣蘭宮正說,忽然身下一動,杜縈迴已抱他踩著人俑堆登上小船。
棲虹俑讓他說中,索性一直酸:“這也值抱來抱去,他沒長腿?”
杜縈迴冷冷回道:“我樂意。”
棲虹俑翻個白眼站起來,跨上船舷轉身跳河。
水花崩了他倆一臉。
“這麼看不下去?”杜縈迴抹臉。
蔣蘭宮扶額:“她是處理那些俑去了,我們先回。”
啟程後蔣蘭宮指了另外一條水道,沒有去塗海的暖閣。靠岸後二人沿著洞中棧道上山,杜縈迴跟他轉了幾道門,隔絕寒氣,才知已出瓊脂洞,進入一處不知名的宅院。
蔣蘭宮進房反鎖,其中沒有人跡,杜縈迴聽見外面鳥叫悅耳,靜靜站了一會兒。
“我剛纔想問……”杜縈迴說著轉頭,突然話卡到一半。
“問什麼?”蔣蘭宮傳音,順手把裏衣從肩頭推落。
杜縈迴的視線從上掃到下,在腳邊那一堆溼衣服上定了定,又從下挪回上面。
蔣蘭宮挽著頭髮,回頭看見他直勾勾盯著自己,道:“你也把衣服換了,這裏是我在絳珠山的私宅,無有我親自首肯,誰也不能靠近。”
杜縈迴老實脫衣服:“我想問,那些俑若已經不聽塗海的話,往後你們要怎麼收拾。”
“不會徹底不聽的,你若引導,那些東西只能聽你的話,你若不管,他們還是會聽棲虹的話。”
“只認人?”
“俑只認人,煉成的厲鬼兇屍主要認一些器物。但是魔體在的時候,他們只認魔體,你可以認為,魔體既是人又是器物。”
杜縈迴脫掉溼衣,摸了摸自己的皮,恰好摸到肚子上那塊流蘇傘烙印。
他疑惑:“魔體這麼能耐,為何你當年殺了單絃之後,沒有直接奪走屍體。”
“那時他的遺體留在我手上只能是個燙手的山芋。”蔣蘭宮說著開啟衣櫥,丟給他一件裏衣,“我忙著稱天君立仙法,可不希望明如玉之流天天追著我要師尊。”
杜縈迴拿著衣服不想穿:“他們是師徒?”
蔣蘭宮套上一件薄如蟬翼的白紗衣,邊繫腰帶邊在他面前走來走去:“明如玉是他的關門弟子,雖然單絃死的時候他還不到十歲,可煉成真正媲美魔尊本人魔體的,只有他。”
他揉著喉嚨,繼續傳音:“我一直在猜測是不是單絃臨死前留了一手給他,所以他才能以黃口小兒之學煉成魔體活到現在。畢竟單絃對他的寄託太明顯了,單絃單承曲……‘欄杆十二曲,垂手明如玉’,這樣想,說是養子也差不多。”
杜縈迴不解:“單絃為何選叫這樣的名字,琴彈得真有那麼好?”
蔣蘭宮若有所思地望了望暖陽高照的窗外,答道:“有。陽春白雪、高山流水,冠絕天下。”
他說起這話的樣子格外動人,然而這樣用心卻說著的不是自己,杜縈迴自然腹裏有醋。
何況高山流水,誰是你的知音?
杜縈迴扔下那件衣服向他走來,蔣蘭宮笑著拍拍他的肩膀:“實話實說。”
“手都是這手,我學也會。”杜縈迴說。
蔣蘭宮詫異:“真的?”
“當然,你看指頭靈活的很。”
“等等!亞父別——癢癢癢!放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