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俑動作迅猛力道極強，杜縈迴出劍敏捷，不留一絲漏洞。

    他一次次將臺上的人俑清除，人俑又一次次一批批從四周圍重新爬來，站滿石臺。

    蔣蘭宮不再管那些人俑，只看他的功法。杜門劍法天下奇絕，杜縈迴更是將這技藝修煉得爐火純青，配上承得住他強悍運力的將離劍，所向無敵。

    只是不知道，在不魔化的情形下，這樣硬撐能撐多久。

    若靠杜縈迴本來的能力就能輕易斷送魔道的鬼軍……

    蔣蘭宮蹙眉細想。

    曾經可能，現在也不可能了。

    若在前生，杜縈迴那飛昇的境界，簡直就不是人，不眠不休連著打十幾天都沒事。何況他當年陽氣極盛，千年老邪物遇到他都退避三舍。這樣程度的鬼，只有靠操縱者強逼著纔不得不近身，否則早跑沒了。

    當時軍中同行的修士還說，杜縈迴就是個辟邪神獸，紮營的地方夜貓子都不敢叫。

    可現在他的身體是魔尊。

    讓那些陰邪鬼魅趨之若鶩的存在。

    蔣蘭宮衝出他的庇護，猛撐傘暴擊人俑，替他將這些雜碎盡數打落水中。

    杜縈迴甩了甩劍，看著他：“不是說了，你不要出手。”

    “現在不能讓你和這些東西打得沒完沒了。”蔣蘭宮轉手將一個剛爬上來的人俑斷頭，“我拖住他們，你趁這個時間進入操縱狀態。”

    “我都不知道那是個什麼狀態！”

    蔣蘭宮想了想，忽然合上傘。

    杜縈迴心裏揪緊：“你這是何意？”

    蔣蘭宮鬆手，白傘落在地下，那層層疊疊的黑色人潮涌上石臺，逐漸向他逼近。

    “蘭宮！別動！”杜縈迴提劍往前趕，蔣蘭宮朝著水臺邊慢慢後退。

    “棲虹已經按我的意思撤出去了，就算我被人俑攻擊，她也阻止不了。”蔣蘭宮邊說邊退。

    杜縈迴揮劍劈水將爬向他的人俑打散，蔣蘭宮的後腳跟正踩上邊緣。

    “站住，別動，別用這種方法激我……別動！你這樣我只能魔化，魔化以後誰知道能不能控制！”

    蔣蘭宮解開大氅丟在他們中間，沒有聽話的意思。

    他還沒有怎樣，杜縈迴眼睛已經紅了。

    “就為讓我學會縱鬼，值？”杜縈迴問。

    “爲了亞父，我做什麼都值。”蔣蘭宮再退一步，向水仰倒下去。

    背後的人俑撲來，杜縈迴背手幾劍抵住攻擊，拔腿奔向臺邊。

    蔣蘭宮感到水面傳來的冰冷，無數溼淋淋的手鑽出黑水朝他伸來，杜縈迴的身影轉換成上空亮晶晶的洞頂。

    他也懸著一口氣。

    突然晶洞的光被一道寬闊的身影遮擋，蔣蘭宮眼神微微抖動，那雙魔化的赤瞳出現在面前。

    杜縈迴一把撈起蔣蘭宮，向上飛離水面，腳下旋即重若千斤，將他們二人死死拖住。那群落入水中的人俑一個連一個抓著杜縈迴的腳，其中一個抓住了，其他的便踩在別的身上往上爬。

    將離飛來斬向俑鏈，眨眼間人俑已經抱在他們的下身變成一個套子，劍刃一層層剝離，收效甚微。

    杜縈迴粗暴地撕掉一個妄圖繼續向上爬的人俑，喚將離到手，當即把長劍深深扎進水中俑堆。劍光從內蔓延滲透，轟然炸開，人俑爆散在洞穴中。

    蔣蘭宮仰頭看著杜縈迴，只有眼睛紅了，面板還沒變色。

    還沒有完全魔化。

    腳下的俑堆再次炸裂，飛散的肢體越來越多，蔣蘭宮望去，覺得不對。

    突然那些碎俑漂浮起來，他忙道：“當心！”

    杜縈迴抬劍欲斬，說時遲那時已至，無數碎塊迎頭砸向他們，杜縈迴撐起大氅格擋，就在一息間腳下俑潮陡然下墜，將他二人拖入漆黑的地下河。

    寒水沒頂。

    冰冷滲入四肢百骸，將離劍刃白光照亮幽深河水，蔣蘭宮順著光線睜開眼睛，對上杜縈迴凶神惡煞般的眼神。

    周圍人俑密如魚蝦，堵得幾乎感覺不到水流，依然拖拽著他們下沉。

    水中的陰寒鑽進身體，杜縈迴的肢體發麻，他不知沉到了什麼地方，這口氣快要到頭了，蔣蘭宮屏息也接近極限，水中更難掙脫鬼魅，何況還是無法單純靠靈氣驅散的人俑。

    蔣蘭宮捧住杜縈迴的臉運靈，杜縈迴依然一手舉劍一手環著人，低頭給他送了口氣。

    杜縈迴鬆開將離，引決去斬，將離破水依然猛烈，耳畔水流震動，咕隆聲灌滿了雙耳。深水中杜縈迴的心神越來越不穩定，他的怒意讓劍法變得瘋狂而紛亂。

    快要來不及了。

    無數雙手將他們往分離的方向拉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