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鄭懿玲著麼解釋，石長德明白了，這大概是爲了保證在銀幣流通之前，祖模不被洩露。

    “現在國幣的鑄造工作主要由我們天津造幣總廠完成，爲了保證幣制的統一，北洋政.府將各省的銀圓局一律裁撤，只保留了幾個大型的分廠。

    這些分廠統一由天津造幣總廠發放雕刻好的模具，按照統一標準生產，就近投放市場。”

    石長德點點頭，這個做法的確是對的，這樣能在市場流通的同時保證了國幣的標準統一。

    說著鄭懿玲突然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腦門，“就光顧著跟你說話了，都差點忘了我的包裡就放著一枚新國幣。”

    說完鄭懿玲從隨身攜帶的小挎包中取出一枚嶄新發亮的銀幣來，“給，你看。”

    石長德接過那枚銀幣，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手掌心，只見銀幣的正面鑄有時任大總統袁世凱的戎裝左面側身免冠頭像，頭像的上方鑄有“中華民國三年”字樣。

    背面為兩株交叉的嘉禾花紋圖案，下繫結帶，當中襯托著豎寫的“壹圓”兩字。

    石長德用手摩挲，又掂了掂重量，連連感嘆道：“形式統一、圖案新穎又容易識別流通，能設計出這枚銀幣的大師實在是厲害極了！”

    “雕刻機制幣的祖模是造幣的核心，能設計出這枚銀幣的雕模師確實非常了不起。”鄭懿玲說著挑眉看向石長德，“巧得是這枚銀幣的雕模師你正好認識！”

    “我認識？能雕刻處這樣水平的技師，想必是位非常有天賦的雕塑藝術家，這人一定精於錢幣、獎章的雕刻。”

    說著石長德的腦海中突然浮現出一個金髮碧眼，五官立體的臉，“魯喬治先生！”

    “是啊，自從《國幣條例》頒佈之後，魯喬治先生便日夜趕工，辛苦地設計雕刻祖模，現在魯喬治先生每年在天津造幣總廠的薪金超過一萬大洋，他現在還準備帶學生呢！”

    “那真是太好了！”石長德很欣慰自己的好友有這樣的成就，也更希望魯喬治先生能培養出更多優秀的本土雕刻師。

    “對了，石大哥你再看看這枚銀幣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石長德聽鄭懿玲這麼說，又開始琢磨起手上的這枚銀幣來。

    “這枚銀幣重為七錢二分，成色銀九銅一，樣式新穎，還有什麼不同嗎？”

    “石大哥你果然沒有發現。”鄭懿玲笑著指了指石長德手中的銀幣，“雖然條例上寫著銀九銅一，但我們天津造幣總廠爲了更方便收換舊幣，將成色降為89%的純銀了。”

    鄭懿玲像是個獻寶的小孩一樣繼續說道：“還有這枚銀幣的邊齒為鷹洋邊，等會你就能看到其他的國幣都是直齒邊了，這鷹洋邊可是魯喬治先生試用的新機器。”

    這麼一說他也注意到了銀幣的亮度和邊齒，果然同鄭懿玲說的一樣。

    “新機器？什麼樣的新機器？”石長德興趣盎然地問著，還沒等到回答，汽車一個剎車停下，鄭懿玲因為慣性使然突然向前栽倒在石長德懷中。

    原來兩人聊得太過投入，都沒注意到已經到錢莊了。

    這般猛地撲入石長德懷中，她的鼻息間全是男人身上凌冽清新的味道，鄭懿玲的臉蛋連同耳根都瞬間紅了起來。

    下一秒鄭懿玲將腦袋無意識地又像石長德的懷中埋了埋，兩年來被壓抑的思念這時候瘋狂地涌上來，她鼻頭一酸，眼淚險些掉下來。

    “懿玲你沒事吧？”石長德這會用寬大的手掌護住鄭懿玲的後腦勺，將她扶起來。

    “石先生，懿玲我們到了！”鄭濟深下了車便衝着兩人喊道。

    聽到外頭的聲音，鄭懿玲順著石長德動作起身，頓了好半天才抬起頭來，“我沒事，我們下車吧。”

    聽著鄭懿玲如常的話語，石長德以為她真的沒事，便開啟車門從一側下了車。

    那廂鄭懿玲抬頭深深地看著男人的背影，眼淚突然滾落下來，“石大哥，如果你未娶妻該多好！”

    如果說兩年前的她，心中還有與陸芊佳一同嫁給石長德的想法，再經歷了兩年的風風雨雨之後，鄭懿玲也打消了這個念頭。

    不說《中華民國臨時約法》中明文規定實行一夫一妻制，驕傲如她，心思細膩如陸芊佳，她也不願意去破壞他們的感情。

    擦拭乾淨淚痕，重新收拾情緒，鄭懿玲下車幫忙清點貨幣。

    石長德不知道鄭懿玲已然在心中天人交戰一番，這會問道：“這總共多少銀錢？”

    鄭懿玲處理起正事來毫不含糊。

    “作為天津造幣總廠的顧問，這時候我要公事公辦地同石老闆說清楚，我們帶來的這批銀幣‘壹圓’銀幣合計三萬元，面值為中圓、貳角、壹角的銀幣合計爲兩萬元。”

    石長德也贊同公事公辦，這會對於鄭懿玲口中稱呼的變化也十分理解。

    “那我們先清點一下這些銀幣。”將這些銀幣抬進錢莊裡，鄭懿玲和鄭濟深因為身份特殊，不參與清點工作。

    鄭濟深看這工作量至少要好幾個小時，他們在這乾等著也不是事，便提議道：“懿玲你菜回四九城，不如這時候回去看看，你的家人肯定想你了。”

    “是啊，懿玲你回去看看吧。”石長德也附和著。

    鄭懿玲也十分想念父親母親，這時候便告辭道：“石大哥我先走了。”

    “懿玲我和你一起去吧，順便拜訪一下令尊。”鄭懿玲當鄭濟深是朋友，沒想太多就同意了。

    鄭濟深生得高大英俊，鄭懿玲小巧玲瓏，看著兩人並肩離去，格外相配。石長德心中卻生出一股不舒服來，同爲男人，他這會也看出來鄭濟深對鄭懿玲似乎不同尋常。

    四九城變化了不少，鄭懿玲帶著鄭濟深一邊在城內閒逛，一邊向着鄭宅走去，一路上介紹著四九城的風土人情，不知不覺間也到了家門前。

    近鄉情怯，鄭懿玲在門口站了許久也不曾進去。

    直到鄭夫人出門看著站在門口的女兒才驚喜地喊道：“懿玲，你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