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九城內勉強度日，而城外的其他省早已是戰火連天了。各省的革命武裝鬥爭已經進入白熱化的階段。

    石長德人在四九城中，還聽到了好些革命黨人被殺的訊息。

    隨著這個訊息的傳來，鎮壓起義革命軍的號令一條又一條地頒佈下來，要從皇城腳下抽調些兵卒過去支援各省。然而底下官府不做吃力不討好的事，裝聾作啞地派些人做個樣子。

    倒是不少兵營裡的兵卒沒了上面的管束，成了官兵痞子，成天想著混個銀錢耍耍。

    幾個兵痞主意一歪，便打到了吉環錢莊頭上，左右朝廷的造幣廠瘋狂加印錢幣，他們去錢莊收個稅也沒什麼大礙。

    本來王捕頭就對石長德不滿，這會唆使著幾人手下的混混，帶著兵器傢伙到了吉環錢莊，向來野蠻的兵卒二話不說，將腰間的長刀拍在了櫃檯上。

    “爺幾個今天是過來收稅的。”

    這幾個人凶神惡煞地，錢莊裡的顧客看著連忙散開了。

    “官爺，我們錢莊這個月的稅錢已經交過了。”宋掌櫃戰戰兢兢地答話，另一頭派人去知會東家過來。

    “廢話，那是上月的物價，不知道這會子銀幣滿天飛，錢都不算錢了嗎？這四九城就屬你們吉環錢莊生意最好，老實點把拖欠的稅錢補上。”

    其中一個五大三粗的兵卒說著，便將長刀架在了一個小廝的脖子上，他可沒什麼耐心等，看著掌櫃拖拖拉拉的樣子，男人臉一橫，握著刀口就朝小廝的胳膊砍去。

    “啊！啊！殺人啦……救命啊！”

    小廝向後閃了閃，手臂上劃出一道長口子，鮮紅的血沾了一手，兩隻渾圓的眼睛一瞪，整個人拖著身子向外爬去。

    錢莊裡剩下的幾個人看了也嚇得兩股戰戰，大氣都不敢出，王捕頭看著底下人被嚇怕了，一個眼神示意他們動手翻起東西來，很快他們就找到了放散錢的地方，樂顛顛抓起幾個銀幣。

    “住手！”

    錢莊的地上還有小廝手臂上流下的一灘灘血跡，石長德看著氣紅了眼，天下怎麼會有這樣無恥噁心的人。

    “喲，原來是石少東家回來了啊，咱幾個就是奉命來收稅的！”

    奉命，奉的哪個命？這朝堂上的醇親王都已經辭去監國親王職位，太后皇上都被袁世凱逼宮了，還有誰給他這個命令！

    “王捕頭，這個時候你們不在外面打仗，反而欺負起四九城裏的百姓了，官府是給你們欺壓百姓的命令了？”

    “石長德你別敬酒不喫喫罰酒！”王捕頭說著緊咬著牙抽了腰間的配刀，用力砍在櫃檯上，臉頰上的肌肉一抽一抽地看起來可怕極了。

    “少東家要不算了吧。”宋掌櫃小聲說著，刀劍可不長眼啊，要是傷到石長德可怎麼辦。

    這會要是讓他們得了勢，往後這些人只怕要做更多喪盡天良的壞事。

    “王捕頭你別忘了這還是在四九城，你就這般無法無天了！順天府尹現在也管不動你們這些兵痞了？”

    “少拿順天府尹來壓老子，誰知道頭上這個官做到什麼時候就沒了，給老子滾開。”說著王捕頭向前又揮了揮手上的長刀威脅著。

    石長德卻半分也不退讓，怒血上涌直直地抓住王捕頭的領口，王捕頭被這麼一抓，刀口亂舞，石長德看著竟然直接握住了刀子，淋漓的鮮血只從鋒利的刀口處向下，將刀子都染紅了。

    王捕頭那裏料到他會這麼硬碰硬，看著石長德神情狠厲直罵道：“瘋子！瘋子！”

    這時候錢莊外人越聚越多，石長德扯著王捕頭脖子不撒手喊道：“沒有王法，這人竟然又來收稅，還打傷了我店裏的小廝。”

    王捕頭急著要走，一時間又掙不開，石長德見狀忙喊道：“大傢伙幫忙把這些人送到官府去。”往日得了石長德恩惠的百姓紛紛上來制住幾人。

    看著這些人被送走了，石長德只覺得身上一陣寒涼，手上的血流得再多，也不及他心中沸騰的鮮血。

    他又想起那日佟旭民跟他說過的話了，這世道再安穩也是假象，華夏骨子裏已經爛透的血一日不放乾淨，百姓一日不得真正的太平。

    這個垂死掙扎的大清朝就是那攤爛在骨子裏的血，這些清朝的走狗就是血液裡的腐肉，只要換了新鮮的熱血，華夏纔有救！

    石長德想著也不顧手上血肉翻騰出來，讓宋掌櫃隨便包紮了下，便打定主意要去找佟旭民。

    如果革命纔是華夏的唯一出路，那麼他也要儘自己的一份綿薄之力。

    到了佟旭民所在的商會，這次一經通傳，石長德便進了大廳。

    “石東家？你這手是怎麼回事？”佟旭民見石長德的左手被層層的紗布裹著，紗布已經被染紅，滲出了血來。

    石長德卻全然不在意自己的手，反而用右手激動地反握住佟旭民的手掌道：“佟會長，是不是隻有革命流血才能給華夏帶來全新的生機？”

    佟旭民聽他這麼說，渾身一震，語氣堅定道：“是的，而且這是一個漫長的過程，誰也不知道革命將把華夏的未來帶到哪裏，但非流血不可！”

    “您是革命黨人？”石長德見他這麼說更確定了。

    佟旭民緩緩點頭，“沒錯，會長和賭徒都是我偽造的身份。”

    儘管猜測出來，但石長德聽到佟旭民親口承認還是很震驚，“為什麼讓我知道，不怕我告發你嗎？”

    “因為我看得出來你心繫華夏，年輕人的未來就是華夏的未來，這個時代需要我們去革命！去戰鬥！”

    石長德從佟旭民這樣的人身上看到了希望，同時也因為他的信任而感動地無以復加。

    “我是一個商人，雖然不能上戰場，但也想盡一份力。”石長德說著從懷中掏出一個信封來，“只是一筆微薄的款項，希望能夠幫助到革命黨人。”

    佟旭民開啟信封，看著上面龐大的數額瞳孔一縮，“石東家多謝，這筆錢能夠幫助到千千萬萬正在戰場上流血的起義軍，這場革命一定會勝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