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珍幣丟失
二掌櫃的下樓找上了魯喬治的小廝,把後者拉到了個僻靜的角落,揹着人把石長德愛幣如命的事添油加醋說了一通,臨走又給人塞了個錢袋子。
小廝在長街上久尋未果,心裏本就忐忑,捏著錢袋子一尋思,回去後果然說了對石長德的懷疑,他是一直跟在魯喬治身邊的,說出來的話自然比二掌櫃的憑空猜測更有理有據。
“這枚銀幣除了您自己個兒,只有石長德看到過,那位石先生當時看到的時候眼睛發亮,先生,這是一枚絕版的銀幣,是最初設計時的版本,從來沒有在市場上流透過,後面還刻了先生你的名字,在一般人看來,這就是一枚普通的銀幣,犯不著頂著冒犯先生的危險偷藏起來,只有石先生,他很清楚銀幣的價值,除了他,再沒有其他人了。”
燈下,魯喬治沉思半晌,抬眼沉沉地看著彎腰弓背的小廝。
小廝雖然沒有抬頭,但也感覺到了這股目光,腦子裏把自己的話來回倒騰了幾遍,自覺沒有端倪。
沉默良久後,魯喬治開口:“你先去休息吧。”
小廝出門,迎頭被風一吹,方察覺背上冷汗已經浸溼了衣服,他抬手擦了下額頭,隔著衣料按了按胸口,掌心感覺到那硬實的手感,嘴角不由露出一抹笑。
第二日魯喬治叫上鄭懿玲,兩人一起去了吉環錢莊,石長德正在看賬本,聽聞魯喬治造訪,不由驚訝地放下手中的賬冊,疑道:“他怎麼會來?”
來不及多想,石長德起身迎客,魯喬治一看到石長德,哈哈大笑道:“石先生,我們又來拜訪了,希望你不要介意。”
石長德跟魯喬治握手,這動作第一次做很不習慣,第二次第三次就習慣了:“當然不介意,石某很歡迎兩位的到來。”
鄭懿玲站在魯喬治背後,對上石長德詢問的眼神,輕輕地搖了下頭,示意自己也不清楚魯喬治今日的來意。
魯喬治用力拍著石長德的肩膀,用他那蹩腳的漢語說道:“你們華夏有句話是怎麼說的,今朝有酒今朝醉是不是?我今天來啊,就是來找你喝酒的!”
石長德正與鄭懿玲眼神交流,猝不及防被魯喬治拍了肩膀,忍不住大驚失色,他哪裏被陌生人這般突兀地近距離接觸過,下意識往旁邊一避。
“魯喬治先生,我們華夏人是內斂的,你突然這麼熱情,我們可吃不消啊。”
鄭懿玲的玩笑話讓魯喬治哈哈大笑。
“鄭小姐,你難道看不出我已經有所收斂了嗎,我跟石先生可是有共同的愛好,上次見面談的非常愉快,事實上在我看到石先生對銀元侃侃而談的時候,我就想擁抱他了,你肯定能理解我心情的對嗎,石先生?這叫,知己難求!”
最後一句是問的石長德,石長德對上鄭懿玲的視線,見後者點點頭,知道這應該確實是魯喬治平時的作風,不由壓下心底的驚訝,笑著答道:“當然理解,事實上我們華夏還有句話,叫有朋自遠方來,不亦說乎,對我來說,魯喬治先生你就是那遠道而來的貴客。”
既然是專門來喝酒的,石長德徵求了魯喬治的意見,直接在錢莊的後院置辦了一桌子,三人落座,吹著小風喝著小酒。
他心裏知道魯喬治無事不登三寶殿,但見魯喬治沒提起,他也就不主動提起話頭,只挑著聊一些尋常的話題。
酒過三巡,魯喬治臉上浮起酒後紅暈,他打了個酒嗝,放下手裏的杯子:“石先生,有一件事我想跟你說一下。”
石長德心道正題來了,不禁也正襟危坐,看向魯喬治。
“我有一枚珍愛的銀幣,就是石先生當日看過的那一枚,不知石先生是否有印象?”
“當然有,那枚銀幣雕工細緻,精美絕倫,可以說是我生平罕見,我怎麼會忘記呢?”石長德說著說著目露嚮往之色,顯見的對那枚銀幣印象深刻。
魯喬治哈哈笑道:“沒錯,就是那一枚,我不瞞你,石先生,它丟了。”
“什麼?”石長德大驚之下差點失手打翻手邊的酒杯,顧不上濺在衣袖上的酒漬,焦急之下身體前傾,探過半個身子連聲問道:“什麼時候丟的?怎麼丟的?在何處丟的?可有派人去尋過?”
“我已經派小廝去找過了,他沒找到,卻回來告知了我一件事情。”
石長德擰緊了濃眉看向魯喬治,他敏銳地察覺到,魯喬治今日的主要來意並不在於丟失的銀幣,而在於他接下來要說的話。
“他告訴我,一般人意識不到銀幣的珍貴,只有石先生有這份眼力,所以肯定是石先生你,私下裏派人偷走了我的銀幣。”
“無稽之談!”石長德蹭的站了起來,臉色惱怒,他生平遇到過很多困難,但從沒有被當面懷疑過偷竊之舉,這無異於在懷疑他的為人。
“魯喬治先生,絕沒有此事,若是你不信,我願意同你的小廝當面對質,我石長德敢對天發誓,如有此舉,天打雷劈!”
“石先生。”魯喬治跟著站了起來,目光誠懇地看著石長德,因為需要使用不熟練的語言快速解釋,他的額頭很快冒出了汗來。
“石先生。”他加重了語氣強調道:“我剛纔說過,你們華夏有一句話叫知己難求,對我來說,你就是知己,我怎麼會懷疑我的知己是一個小偷?這不僅是對你的侮辱,也是對我的侮辱,我信任你,也信任自己的眼光,我絕不會看錯,石先生你是一個光明磊落的人,你不會做出這種事情。”
石長德的目光落在魯喬治身上,後者此時看起來比他更緊張,大概是因為他的反應過於激烈,以至於魯喬治深怕他產生誤會。
這一刻,石長德突然釋然了,他從剛纔的羞憤中掙脫出來,發現魯喬治說得應該是真心話,也就是說,他並沒有被魯喬治列為懷疑物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