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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為誰效忠

    拍拍手底下的臉,熠熠生輝的桃花眼動人依舊:“你忍了多久?這是一個好問題,我不知道你忍了多久,你知道我忍了多久嗎?”

    “啪。”一耳光,響亮得打在厚玉臉上,打的他臉偏向一邊,白皙的肌膚印上了清晰的五指印。

    “很遺憾我現在不打算忍了。”阮晚甩甩手輕快地說,語調愉悅。

    厚玉慢條斯理地擦乾淨嘴角滲出的血跡:“很巧,厚玉也不打算忍了呢。”還算溫柔,如果忽略眼底的冰涼。

    拿著擦過血的帕子擦拭阮晚的手:“你為什麼不交出那些信。”厚玉問。

    阮晚一手撐頭,一手就由著厚玉替他擦拭:“因為我裡通敵國呀。”歡快的語調像小麻雀,蹦來蹦去。

    反正都是被判定了的罪,再怎麼掙扎也無濟於事,與其跟他多廢話,不如搪塞過去,不過厚玉為什麼會對信裡的東西感興趣呢?

    後者握緊他的手腕猛然拉到面前,厚玉一字一頓說道:“你覺得知道那些信裡是什麼有多難?你以為那能代表什麼,我知道的可比那些信多得多。”說罷,牽起一絲陰邪的笑。

    阮晚極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厚玉知道信裡面是什麼,那厚玉所謂的忍到底是什麼。

    “既然你知道,談情說愛的東西,你吃醋了?幹嘛這麼小氣,他不是走了麼,咱倆有的是時間呢。”故意這樣說著,曖昧地眨了兩下眼睛。

    “空聞為什麼死?”那唇瓣一開一合間,阮晚已經完全愣住。

    後者笑,溫柔至極,撫著阮晚的髮絲:“我來告訴你,我忍了多久。”

    “公子無觴?我的師父,他當年錯卦,我的雙親為空聞效力,因為他的自負慘死,他們把我發配給披甲人為奴,你不是說厚玉生得好看嗎,你好好看看。”說著把阮晚的手摁在臉上,每一個字都浸入骨血:“我生得多好看,哪裏用做奴隸,在我受夠了折磨的時候,逃了出來,公子無觴收留我,害死了十萬人的人還能做聖人,你說說,憑什麼。”

    阮晚喉頭哽咽了一下,有些艱難地開口:“你在公子無觴身邊就是想報復他?”

    阮晚想起,他問公子無觴,厚玉到底想要什麼。

    公子無觴淡淡的笑,告訴他,厚玉想要的東西很小,小得微不足道。

    公子無觴知道厚玉從小到大待在他身邊是恨他,想伺機謀害他,但公子無觴的愧疚讓他默許了,讓他彷彿真的瞎了般對厚玉做的事情視而不見。

    阮晚明白厚玉為什麼老是想害死他了,因為他的原因,公子無觴開始不滿厚玉的所作所為,厚玉肯定以為是自己讓公子無觴看出來了什麼。

    開玩笑,他哪有這麼聰明。

    厚玉預設了阮晚的說法,阮晚想了想,還是決定開口:“你既然知道,為什麼不公諸於天下。”這樣公子無觴身敗名裂,不是更好?

    厚玉沒有說話,阮晚以為他會說沒有證據什麼的,但是不對啊,他知道這個秘密,隨便找個跟公子無觴作對的有點實力的,鬧點風波徹查當年的事情,不是就妥了?

    良久,厚玉說:“玉磯觀的名譽,是空聞臨時交付給他的,他的錯,不該讓旁的來背。”

    阮晚噗嗤笑了一聲,飛起一腳不輕不重踹在厚玉屁股上:“那老子就不無辜了?自從進了那個玉磯觀,我就沒一天好日子。”

    厚玉一個踉蹌,白玉色澤的臉龐冷色:“阮晚,你以為你算什麼東西,公子無觴卜卦你與他有一段情緣,若不是他習慣了聽天由命,你又怎會惹上這些殺身之禍?”

    公子無觴算出那一卦,問他,厚玉,你以為師父的卦象如何。

    厚玉說師父神機妙算。

    公子無觴那時便威脅他,不能動阮晚,可是在此之前,厚玉沒想過去傷害這個滿身是傷大大咧咧但還有點靈氣的孩子。

    直到這個孩子的影響越來越大,也直到這個孩子不再相信自己,不受自己控制,他才逐漸起了殺心。

    阮晚愣住,公子無觴跟他在一起,就是因為卦象?

    如果卦象不是他和自己在一起,說不定玉磯山都不會收留他,如果不是因為卦象,他怎麼可能可能收自己做徒弟。

    一切都是因為天命,所謂的天賜良機,阮晚自嘲,他一邊自詡不信天命,一邊被天命眷顧,如果這算是眷顧的話。

    厚玉見他了然的樣子,嘆了口氣:“黃泉路上你不會太寂寞的。”言罷便要出牢門。

    阮晚抬頭惡劣地嘲笑:“怎麼,替我殺了公子無觴到黃泉路陪我?別了吧,怪噁心的。”語氣裡是難以發現的顫抖。

    厚玉手扶在牢門上,回頭溫和地笑:“不,我會來陪你的。”

    一切歸於沉寂,阮晚躺著稻草上,眼睛有點脹,揉了一把,手背上溼漉漉的,張嘴間咽喉裡涌出的是破碎的哭聲。

    原來一切都是天命啊。

    兩日後,大殿至上皇上與大將軍王親審刑部侍郎。

    一身囚衣還戴上了手銬腳鐐的阮晚站在大殿上。

    滿面春風依舊是笑容,往日熠熠的眼眸黯淡無光。

    軒蒼骨沉聲問:“御前不跪,放肆。”

    阮晚歪頭,慢慢朝龍椅的方向走過去,鐵腳鐐在地磚上拖拉出刺耳的聲音。

    “放肆?往日不放肆的時候你們說我放肆,現在總算實至名歸了?”

    旁邊的侍衛想阻攔阮晚,百里錦黎卻示意不用:“刑部侍郎,你可認罪?”

    阮晚啊了一聲,彷彿剛想起來自己需要認罪:“我有什麼罪?”眯著的眼睛睜開,正眼看了看百里錦黎。

    “我罪在沒有站在皇上這邊?還是罪在沒有替你大將軍王造反啊?”清朗的聲音貫徹整個大殿。

    政治話題自古以來就是最敏感的話題,阮晚這麼一說了,大臣們逐漸有些請申退下,厚玉跟沈素凰宛如不動的雕像,不說話,也不表態。

    造反這個詞像針似的紮了軒蒼骨一下,他不自在地看了眼皇帝:“刑部侍郎失心瘋了,帶下去。”

    阮晚轉身,高視闊步地往外走:“死就死吧,說不定還能回去呢。”沒頭沒腦嘟囔了一句,不讓侍衛碰自己,只是跟著他們迴天牢去了。

    朝堂一片沉寂,軒蒼骨不語,百里錦黎道:“祭司和丞相怎麼看。”皇帝像往常一般,有問題不是問皇叔就問兩位近臣。

    厚玉嘆了口氣:“師弟一時糊塗經不起誘惑,自該受到懲罰,希望不要過早讓師父他老人家知道,疼壞了師弟,終歸不好的。”

    朝堂裡的明眼人知道,祭司這是在警告他們不能散播出去讓無觴聖人知道,除了裝啞巴,他們也做不了別的事情。

    厚玉這麼說了,一貫少言的沈素凰被百里錦黎認為他預設厚玉的做法時。

    官袍浮動,沈素凰跪在皇帝面前:“臣有罪。”

    丞相這麼說了,想裝聾作啞是不可能了,不少大臣開始豎著耳朵聽,連大將軍王也不幫阮晚,丞相這是要當出頭鳥了?

    厚玉皺眉看向沈素凰,臉上的神情漸漸消散,又帶著說不出的鬆了口氣的感覺。

    百里錦黎注視了一會兒跪在自己面前的臣子:“何罪?”

    沈素凰涼薄的語氣更明顯:“知情不報陷刑部侍郎於險境。”

    知情不報?官員們第一反應是沈素凰與阮晚聯合起來裡通先池,但險阮晚於險境?

    百官糊塗了,沈素凰繼而說:“侍郎不願交出的書信,是臣寫的。”

    軒蒼骨驚案:“混賬,袒護罪臣不說,丞相這謊也撒的太過拙劣了,那鳥兒先池特有,你既然知道會陷他於危機,還用這鳥?”

    沈素凰示意身後的人,提著只紅脖子鳥兒上來:“他喜歡。”

    軒蒼骨噓聲,這鳥是先池特有不假,但要說是專用傳信的鳥也太勉強,顏色鮮豔容易被發現,還是一公一母的傳情鳥兒,等等,一公一母?

    軒蒼骨的眼神變了味道。

    沈素凰繼而道:“兩情相悅,便該尋他喜歡的。”

    是的,這鳥如果說成是他們互傳情書,也不是不可以。

    百里錦黎像發現什麼好玩的事情:“既然只是情書,侍郎為什麼不拿出來證明自己的清白。”

    沈素凰連停頓都不曾:“只因那是臣聊表情腸之語,縱明知侍郎心有所屬,卻還是情不自禁..”說到心有所屬時,淡漠地目光掃在厚玉身上。

    下面的官員靜悄悄的,還沒有回過神來,丞相寫信表白刑部侍郎?準備和祭司搶刑部侍郎?

    百里錦黎也一時語塞,軒蒼骨嘴角不停抽搐,阮家的小子怎麼這樣招人?

    沈素凰靜默了一會兒:“若非侍郎擔心臣的孟浪而影響臣的聲譽,斷然不會不交出書信。”

    事情說到這一步了,還能怎麼樣呢。

    但皇帝已經下令,金口玉言,聖命難違。

    沈素凰作為皇帝的好臣子,連道:“事已至此,臣願負責到底,請皇上賜婚。”

    賜婚..婚..兩個字在大殿裡激盪流轉了一圈一圈又一圈。

    別說百里錦黎,連厚玉都沒想到,沈素凰爲了幫阮晚能到這個地步。

    大殿外面是掙脫了幾個侍衛拖著噼裡啪啦鎖鏈的阮晚衝進來的聲音:“屁啊,老子沒有,誰他媽跟你寫情書,老子是裡通敵國了,沈素凰你個陰三你不得好死。”最後幾個字幾乎拉成了嚎叫。

    沈素凰置若罔聞:“請皇上賜婚。”這一次,更加誠懇,甚至有威逼的意味。

    阮晚絕望地坐在牢房裏麵,外面是青湖和蘇希,青湖拿出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樣:“大人,嫁給主子有什麼不好的。”

    蘇希一副著急嫁女兒的老媽子樣兒:“爺,嫁給丞相有什麼不好的。”

    況且您之前拿人家銀子的事兒,每次有難人家丞相只要在場就第一個幫忙。

    就算男人跟男人..是有點接受不了..但是丞相在大殿上都這麼說了,死活都是一個嫁,無非就是主動嫁和被動嫁的區別。

    阮晚惆悵地背對兩個人看牆壁:“青湖給你吹枕邊風吹傻了吧?你到底哪邊的。”

    蘇希樂呵:“自然是爺這邊的。”

    阮晚滿頭黑線:“你爺坐牢了你還挺高興?”

    蘇希聳聳肩:“反正死不了。”

    阮晚正想大吼一聲你怎麼知道死不了,牢房外又是一聲妖媚:“阮大人吃牢房吃得脾氣乖順了。”韓灼身著飛魚服,身後是兩眾侍官,端著衣裳什麼的。

    阮晚以為是嫁衣,仔細瞧了發現只是普通的乾淨衣裳,鬆了口氣下來:“你們倆,滾。”對著蘇希和青湖斥了聲。

    兩個人悻悻出去,阮晚讓韓灼進了牢房,壓低聲音:“你覺得我應該嫁?”

    韓灼搖頭晃腦幸災樂禍地:“嫁啊,等著喝大人的喜酒呢,早生貴子是不可能了,百年好合還是能祝祝。”

    說完肩膀就被捶了一拳,力氣大得韓灼悶哼了一聲:“嘶,大人現在就把我打死了,準備把那玩意拿去給你的夫君做嫁妝?”眉梢一揚,是說兵符。

    阮晚氣得要去掐韓灼的脖子:“對對對,就是,老子要把你掐死,把東西搶回來拿去給丞相做聘禮,什麼嫁妝,要成親也是老子娶他,也不看看他那副腎虛的樣子。”兩個人沒形沒象地在稻草上扭打。

    牢門邊是瓷器輕輕放下的聲音,阮晚跟韓灼同時一愣,保持姿勢但視線轉了過去。

    沈素凰一身雪衣,俯下身子將食盒裏的點心放在牢門前,沒什麼表情淡淡說了句:“別餓著。”

    韓灼翻了個白眼,餓著?也不看看這個潑皮子整天過得多逍遙自在,好吃好喝地在牢房裏養的跟豬似的。

    阮晚更在意的是剛剛脫口而出的話,乾巴巴笑了兩聲,鬆開韓灼,跑到牢邊:“丞相啊,你去說一下,我真的是賣國賊,我真的是,你別撈我了,讓我以死懺悔。”

    說真的,他不想死,但是比起嫁給沈素凰,他還是選擇死吧。

    第一反應不是什麼男人不該在一起,而是公子無觴一定不會放過自己的,說不定還會被打斷腿。

    但是轉念一想,他跟公子無觴...嘆氣,既不想被打斷腿,又不想跟公子無觴再扯上什麼關係,還能怎麼辦,本來準備破罐子破摔,快活一天是一天,誰能想沈素凰跑出來了。

    打了個飽嗝,阮晚一臉惆悵地吃完了沈素凰端來的點心,在沈素凰站在外面快一個時辰不管阮晚怎麼問都不說話後。

    “算了,嫁吧,假結婚就假結婚。”

    阮晚嘰裡呱啦說些什麼他沒聽清,但嫁這個字他聽清楚了,呆愣了兩秒又連忙侷促地點點頭,轉身快步出去了。

    阮晚摸摸下巴,怎麼覺得剛剛他挺可愛的。

    韓灼在旁邊跟阮晚天南地北聊了一個時辰,嘴都幹了,他也佩服沈素凰的耐心,換了他早就給阮晚一巴掌招呼過去了。

    韓灼擦擦額頭上的汗,牢房裏有些悶熱。

    “你真的要嫁給他?”韓灼問。

    阮晚點點頭,舒了口氣:“幫我辦件事,去玉磯山替我跑一趟。”就算在這種情況下,他還是更願意相信公子無觴,就算公子無觴相信的是天命。

    韓灼皺眉:“我聽說你們的婚期在兩日後,是丞相的意思,要儘早晚婚。”

    阮晚噗了一聲:“儘早,這也太早了吧。”

    韓灼拍拍阮晚的肩膀:“堅持住,來回玉磯山要不了多久,得看聖人什麼時候來了。”

    阮晚苦哈哈地:“說不定等我兒子的滿月酒他就來了。”

    後者狐疑地掃視他的肚子:“能生兒子?”

    ....牢裡又是一陣雞飛狗跳。

    兩天,說長不長,說短不短。

    至少在這兩天之前阮晚沒想過自己會像個女人一樣鳳冠霞帔嫁給另一個男人。

    坐在八抬大轎上,蓋頭擋住了視線,耳邊除了鞭炮聲沒有其他的聲音。

    沈素凰這算是給足了他的面子,以正妻的儀制迎娶,排場也是做足了樣子,不得不感嘆短短兩天搞好這些事情有多耗錢。

    呸,誰他娘稀罕這種面子。

    丞相府,丞相的官袍是暗紅色,丞相平日喜歡白色的衣裳,但今日這般火紅的衣服穿在他身上,也煞是好看。

    猶如一骨紅梅,傲立風雪之姿。

    沈素凰不讓朝廷的人來迎賀,多是阮晚不熟悉的江湖人士,拜堂的時候阮晚哭笑不得。

    這算什麼?

    沈素凰抽去阮晚手裏引路的緞帶,阮晚懵逼地在空氣裡抓了幾下,拿哪兒去了?

    緞帶沒抓到,反是沈素凰的手,握住了他的手。

    阮晚想縮回來,沈素凰也任了,但是阮晚突然意識到,鬆開了看不到路啊。

    懶得矯情了,握住了沈素凰的手,舒了口氣,微微搖晃兩下手臂示意對方走。

    沈素凰這才露出滿意的淺笑。

    拜堂,拜完了被送到洞房裏麵。

    阮晚等所有人都出屋子了,甩甩頭把蓋頭甩到地上,把頭上身上叮鈴哐啷的東西全部扯下來。

    還好啊還好,有乾果搭成的寶塔山,還有些倒冷不熱的小菜。

    吧唧吧唧吃了,合巹酒端放在旁邊,阮晚酒量很差,一想到萬一沈素凰要跟他來個交杯酒,嘶..這要是酒後搞了,他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不對,他在跳進黃河之前公子無觴就會抓住他的衣領子,打斷他的腿。

    打了個寒戰,又罵自己沒出息,怎麼老想著老妖精。

    罵了自己又罵了公子無觴,再把沈素凰也罵了幾遍。

    咯吱,木門開了,沈素凰一身喜服,進屋見到阮晚這幅凌亂的樣子,沒什麼表情,彷彿早就料到一般。

    淡淡地坐在桌邊,坐在阮晚對面:“你不高興嗎?”沈素凰試探地問。

    阮晚哈了一聲,吃了一顆桂圓肉:“我從頭到尾也沒說過要嫁給你啊,你自作多情就算了,還喜歡玩這套?”乘人之危?還真是個好買賣。

    後者盯了他一會兒,似乎在確認他是否喝了酒:“你不願麼。”

    這語氣,說的就跟他好像願過一樣,不願還是他的錯了?他本來就不願!

    阮晚語氣堅定:“不願意。”廢話,哪個老爺們願意嫁給男人。

    聽見阮晚說了,沈素凰站起身,走到他身邊,俯視阮晚,伸手摸了摸他的臉頰:“木已成舟。”不願也沒有辦法,事已至此,不能回頭。

    阮晚拍開他的手:“所以你為什麼救我,你覺得我應該為誰效忠,你是爲了我背後的人還是爲了我?這道理你比我清楚得多吧。”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何必裝來裝去遮遮掩掩,阮晚想。

    沈素凰垂下被拍開的手:“我就是你背後的人。”說出這話時彷彿某種承諾。

    阮晚好笑地站起來,推門準備出去:“你覺得我應該為誰效忠?我曾為誰效忠,我今後應該聽命於誰?”阮晚一連串的問題,帶著咄咄逼人的味道質問沈素凰。

    摔門的聲音很響,兩個人都是人生中第一次大婚,一個想著開始,一個想著結束。

    沈素凰不語,神情愈發淡漠,熄了蠟燭,和衣而臥。

    阮晚呢,出了房間以後,本想找個下人打聽有沒有客房。

    青湖像是早就料到一般:“侍郎..阿不..夫人..不,大人。”一連糾正了自己好幾個稱呼,清了幾下嗓子:“嗯..這個,主子說了,若您出來,就引您去竹裡館,這邊請。”

    竹裡館?

    青湖引他到了這個地方,阮晚老覺得怪怪的。

    青湖見他手足無措的樣子,替他開了門:“主子從前在這裏住,主子說..說..算了大人您進去自己看吧。”

    阮晚嫌棄瞥了一眼蘇希,進屋以後反手將門關上了。

    身上只剩紅色的嫁衣,在這幽靜的屋子裏多少有些突兀。

    阮晚嘆了口氣,掃視了一下屋子裏的陳設,不免有些鼻酸。

    屋子裏掛滿了畫像,全是他的,將屋子所有可以掛的地方佔的滿滿的,櫃架上也是堆滿了卷好的畫卷。

    畫像上的人一筆一劃極為深刻,彷彿是要畫在心上。

    不管沈素凰讓他住進這裏是爲了什麼,也不管沈素凰有什麼別的目的。

    阮晚的鼻酸,是沒由來的感慨。

    他是相思到了何種境地,纔會畫這麼多畫,每一副都細緻入微,一纖一毫都刻畫的極為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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