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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絕地反擊

    李廣大笑道:“匈奴不過是仗著人多,真要打起來,一個漢軍可以頂他們十個!”

    眾將士目睹了李敢的勇猛,又聽到將軍的鼓舞,信心倍增。

    李廣平日裏愛兵如子,非常體恤下屬,每當遇到缺水斷糧的時候,發現有水,只有等士兵們全都喝到水了,他才靠近水邊;只要有士兵還餓著肚子,李廣便會把自己的那一份讓給他。

    李廣對士兵仁厚寬容,從不過分苛刻,但凡遇到敵人,總是身先士卒,不會因為自己是將軍,便愛惜自己的生命。士兵因此十分愛戴他,也願意為他效命。

    這一次,眾將士明知李廣有些言過其實,但還是願意相信他們的將軍。

    李廣看眾人摩拳擦掌,便再給他們鼓鼓勁,他跟眾將士說出埋藏在心底多年的話:“兄弟們跟著我李廣打仗,不一定能封侯,但肯定是匈奴人一輩子的夢魘!”

    漢軍情不自禁地握緊手中的武器,只等李廣一聲令下。

    李廣眼看著匈奴騎兵漫山遍野,正奮力往塬上趕。李廣下令:“玄武陣!”

    漢軍得令,立即變換陣型,所有人根據地勢,站成大半個圓形,最外面三排士兵手持尖頭鐵盾面朝敵人,疊成一面盾牆,將射手保護在中心。

    敵軍進入射擊範圍後,李廣並不急著下令讓士兵齊射,而是讓他們一排排依次射擊。

    衝在最前頭的匈奴騎兵紛紛倒下,烏維催促前排騎兵加速前進,一旦有效射擊麵覆蓋塬上,便開始放箭。

    匈奴接連發起了三波衝鋒,均未能射中漢軍,自己卻損失不少人馬。烏維見狀大怒,令前排騎兵先不急於射擊,而是取下背後的圓盾,舉盾防禦,同時成排地逼近塬上。

    李廣讓士兵不要把箭矢浪費在前排舉盾的騎兵身上,只需用最大的仰角射擊後排敵人。

    李廣讓李敢和恭業向前,親自射擊前排舉盾的騎兵。李廣雖然只挑了李敢和恭業,但在這麼近的距離,他們幾乎是箭無虛發,幾輪射擊下來,衝鋒的騎兵已死傷大半,他們不顧烏維的警告,紛紛往北邊逃跑。

    烏維越看越來氣,索性全軍出擊,讓他們根據地形和距離隨機應變:箭矢來了就舉盾,坡太陡了就下馬。總之要利用人數優勢,將漢軍逼到絕境。

    匈奴攻勢如此猛烈,李廣和眾將士毫不畏懼,越戰越勇。

    兩軍在塬上從清晨一直戰鬥到天黑,敵軍始終未能接近塬上,張騫的主力也未曾出現。

    此時,漢軍已死傷過半,箭矢眼看著就要告罄,士兵們精疲力盡,一個個面如死灰,眼神中開始流露出對死亡的麻木。

    李廣卻面不改色,指揮自如,堅持不懈地在軍陣周圍鼓舞士兵。

    突然,烏維的一道吼聲從塬下傳來,匈奴發起瘋狂地進攻,因為他已經識破漢軍沒有箭矢了。

    灌強、恭業、李敢各率數百人,分別抵住來自三個方面的騎兵。

    這些騎兵一波接一波,恭業手中的盤龍戟已經通體呈血紅色,鐵桿被凝固的鮮血牢牢地粘在手中。

    灌強左手持盾,右手持鞭,硬扛著騎兵發起的一次又一次衝鋒。

    李敢揮舞著大刀,已經顧不得應該橫掃還是豎劈,只要緩過勁來還有一絲力氣,能多砍一刀是一刀。

    李廣從陣中要來最後的幾根箭矢,挽上靈寶弓,搭上箭後奮力拉滿弓弦,瞄準陣中的烏維。

    雖然已經天黑,烏維眼疾手快,還是察覺到李廣的舉動,連忙躲到眾將身後。

    李廣只好瞄準烏維前面的三名萬騎長,一箭一個,全部射下馬。

    烏維大驚失色,疾呼:“全軍後撤一里!”

    匈奴眾將士聽到烏維親自給他們下命令,身邊已經沒了自己的萬騎長,一時戰意全無,紛紛後撤。

    剩餘的漢軍看到李廣等人如此不惜生命,一個個佩服得五體投地。李廣望著塬下躺著的兩千多具敵軍屍體,感慨道:“張騫啊張騫,你到底要什麼時候纔到啊?”

    匈奴剩餘的騎兵雖然後撤了,但沒有完全退去,他們依舊將漢軍圍在塬上。

    李廣讓剩餘的一千多名漢軍原地修整,自己親自巡哨。

    當晚,烏維忙著提拔新的萬騎長,並未組織大規模的進攻,漢軍也因此休息了一晚。

    第二天清晨,李廣還是沒盼到張騫大軍的蹤影。

    李廣讓剩餘的漢軍騎上戰馬,換上長槍,準備絕地反擊。

    李廣一馬當先,眾人緊跟身後,這一千多名漢軍呈楔形,從塬上朝山下的敵陣發起亡命衝鋒。

    山下的匈奴則嚴陣以待,儘管李廣等人武力蓋世,在經過一日一夜的連續激戰後,身心俱疲。

    但是求生的本能,讓他們鉚足了最後一股勁。匈奴騎兵逐漸朝中間靠攏,漢軍一時無法衝開缺口。

    灌強胯下的戰馬大水牛已被匈奴連戳數槍,跪倒在地,灌強舉著虎頭盾,用全身的氣力,猛然朝匈奴陣中衝過去。

    前排的匈奴騎兵連人帶馬,被灌強撞倒,灌強棄了盾牌和鐵鞭,從身後扯出熟銅棍,用最後的力氣,使出翻江倒海的本事。

    匈奴騎兵一時被灌強的氣勢嚇到,紛紛退讓。烏維在後麵大喊:“退縮者,滅族!”

    匈奴騎兵接到死命令後,再次聚攏,望著灌強,一頓亂刺。

    灌強身上的鋼板甲已經千瘡百孔,他顧不得身被數創,拼盡最後的體能,只求領著漢軍再往前推進一步。

    突然,一支冷箭從側面射來,正中灌強頭部,將灌強的頭盔射落在地。

    眾人看清灌強面目,此時他已目眥盡裂,七竅流血。

    李廣在後麵高聲呼喊:“灌強,你聽到沒有?灌強,快給老子回來!”

    灌強回頭望了李廣一眼,卻早已聽不清大哥在說什麼。

    李廣用長槍使勁地抽打著馬背,希望衝到灌強身邊,只可惜敵人實在太多,李廣只好將長槍插在地上,用弓箭挨個射殺灌強身邊的敵人。

    恭業眼看灌強遇險,縮腿踏上馬背,不顧一切地飛身奔向灌強。

    就在恭業跳到灌強身後時,又是一支冷箭從正前方飛過來,恭業大喊:“兄弟小心!”他說完便用手來遮擋箭頭。

    灌強已經完全失控,他使勁用肩膀撞開恭業,硬生生地用後背接住那一箭。

    李廣大怒,從匈奴騎兵箭筒中奪過一根箭矢,朝放冷箭的人射去,那人應聲倒地,李廣這纔看清,被自己射殺的人正是烏維。

    李廣再看灌強時,他早已跪在地上,如同一塊巨石矗立在千軍萬馬之中。

    恭業奮力擊退周圍的敵人,仰天長嘯:“三弟——,你死了我怎麼向張雪交待啊?”

    灌強一把拉住恭業的手,嘴裏含著滿口鮮血說:“讓灌賢封侯!”說完便鬆開了熟銅棍,撲倒在地上。

    李廣噙著淚水,悲憤地一槍接一槍,刺死擋在前面的敵人。

    突然,天空傳來一聲高亢的鷹嘯聲,李廣抬頭望去,是蒼利飛回來了。

    李廣大呼:“援軍已到,兄弟們跟我堅持下去!”

    剩餘的數百名漢軍,抖擻精神,緊緊地圍繞在李廣四周,希望堅持到援軍趕來。

    此時,敵軍已經將漢軍團團圍困,援軍再遲來半刻,飛將軍李廣便會馬革裹屍。

    “李將軍,王安來也!”漢軍聽到這個聲音,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

    兩千多名騎兵從山下席捲而來,領頭的正是揮舞著兩柄銀錘的王安。

    王安衝到陣前時,先是扔出一柄銀錘,砸向匈奴人群,盪開一道缺口。

    緊接著,王安率先殺入敵陣,他手裏的銀錘如同破碎錘一般,所到之處,人馬俱碎。

    匈奴騎兵駭然,不敢近身。李廣等人率漢軍奮然突擊,終於與王安匯成一處。

    王安再返身殺出重圍,領著李廣和眾漢軍逃出生天。

    匈奴騎兵不肯罷休,緊緊跟在漢軍後面。

    李廣朝王安大喊:“賢侄,快給我箭筒!”

    王安命令身後的兩名騎兵:“快給李將軍箭筒!”

    李廣接過箭筒,一把抽出五根箭矢,回頭朝追來的敵軍射擊,四名騎兵當場被射殺,一名騎兵拔出箭頭,正要反擊,被李敢從後面趕來,一刀劈死。

    追到山谷時,大家看到塵土上方飄揚著“漢”字旗,是張騫率大部隊趕到了。

    匈奴這才勒住戰馬,不甘心地往北撤退。

    張騫接到李廣等人,自愧不已。李廣回頭看看麾下剩餘的一百多名漢軍,都已是傷痕累累。

    李廣強忍著心中的酸楚,彎腰向兄弟們作了個揖。

    張騫還想再去追擊,麾下的漢軍紛紛表示,連夜趕路,就算人不疲倦,馬兒也經受不住睏乏,況且敵眾我寡,再追下去也沒什麼好處。

    張騫長嘆一口氣,對眾人說:“都是我害了大家啊,我不該聽信匈奴降卒的鬼話,上谷距此不過五百里地,騎兵日夜兼程,只需兩日便可趕到,我卻用了三日,哎!”

    李廣雖然有一肚子怨氣想衝張騫發泄,念在張騫關鍵時候趕到,救了自己的性命,也就忍住不發作了。

    李廣回頭沒看到達柯摩,於是問李敢。李敢回答說:“他瘸著腿,自知死路一條,早就從塬上西面的峭壁攀爬下去了,我們其實也可以趁夜色從西面逃生。”

    李廣搖搖頭說:“我豈不知,西面峭壁可以逃生,昨晚要是從西面逃生,博望侯趕到此地後,又從哪突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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