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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漢之飛將

    伊稚斜這一趟可以說是一箭雙鵰,鐵坦死了,自己離單于之位又近了一步,抓住了李廣,不僅是大功一件,而且再也不用擔心戰場上碰到他了。

    李廣躺在網上,望著天空,任由匈奴騎兵拖著他在凹/凸不平的草地上往前走。

    李廣從來沒想過,有一天會成為匈奴的俘虜,更沒想到的是,自己還成了貴客,這是多大的諷刺啊。

    李廣盼了這麼久,終於可以重回戰場,卻沒想到是這個結果:不但沒有圍殲匈奴,自己卻弄得幾乎全軍覆沒。

    微風從胸前吹過,李廣突然感到一種久違的愜意,就像小時候偷偷跑到後山上,躺著看火燒雲一般,李廣感覺世界很安靜,儘管身邊的馬蹄聲一直在噠噠地響。

    一個人絕望過頭,就會感覺到無所謂,一旦無所謂,就會放任自流,當放任自流了,便會忘卻所以。

    突然,一個人的聲音打破了這份寧靜,“李將軍,別來無恙啊!”這人會說漢語。

    李廣微微抬頭向後看,說話的人是伊稚斜。李廣此時此刻,什麼都不想說。

    伊稚斜看李廣沒回話,接著說:“李將軍,你知道為什麼大軍四路並進,偏偏只有你遇到我們嗎?”

    李廣一下子被伊稚斜拉回現實,他這半天其實一直都想這個問題。

    “你說為什麼?就算你們不發現我,我也會找到你們!”李廣就是這麼直接。

    伊稚斜笑著說:“那是因為我們得到漢軍出兵的訊息,其他三路人馬我們都不感興趣,就是想擊敗你!”

    李廣感嘆道:“原來我還有這麼大的吸引力啊,擊敗我又能證明什麼呢?”

    伊稚斜放聲大笑:“幾十年來,我們匈奴人一聽到李廣這個名字,就像你們漢人聽到匈奴入侵一樣害怕,偏偏我不怕你,總有一天我要你成為我的大將!”

    李廣不知道應該是高興還是悲哀,他冷冷地說:“你就死了這條心吧,你們單于就算封我做大王,我也不願跟你們並肩作戰。”

    伊稚斜有些不高興,但還是笑著說:“凡事都會有個過程,匈奴並沒有你想的那麼壞,等你待久了就會習慣。我倒是覺得你們的天子,並不值得你去追隨!”

    “住口!”李廣怒斥道,他接著說:“天子是不是值得我追隨,還輪不到你一個匈奴人來說道,我豈會爲了取悅一個人,就忘記自己的使命?”

    伊稚斜驚訝地問:“我很想知道李將軍所謂的使命是什麼?人活著不就是爲了吃最鮮的肉,喝最香的奶,讓最美的女人來伺候嗎?”

    李廣聽後有些不屑和惱怒,他對伊稚斜說:“我們李家世代為將,如果單單是爲了滿足口腹之慾,那我何必這個年紀還披堅執銳呢?你眼中只有食色,根本就談不上什麼使命!”

    伊稚斜哼了一聲,對李廣說:“我勸你不要敬酒不喫喫罰酒,我敬你一寸,你卻羞我一丈,我真正向往的是無上的權力,只有權力纔會讓我感到安寧!”

    地上太多灰塵,李廣抬起頭,朝伊稚斜吐了口痰,罵道:“你貪婪權力,跟我無關,但你屢次侵擾漢境,劫掠吏民,簡直是畜生不如,我必須將你這個禍患除掉!”

    “哈哈……如今你還有什麼資格教訓我?在漢朝,你不過是被天子嫌棄的老兵,到死都撈不到一個侯爵,還談什麼除掉我。我若不是念你頗負盛名,早就讓你葬身荒漠!”伊稚斜惡狠狠地對李廣說。

    李廣聽後大聲喘氣,怒髮衝冠。伊稚斜看著李廣被麻繩牢牢捆住,更加猖獗地說:“作為一個男人,連自己的妻兒都保護不了,空有一身驚世箭術,卻總是被人當箭靶,自己還矇在鼓裏,叫囂著要殺我!”

    突然,李廣用力掙開身上的繩索,大吼一聲,從漁網上一躍而起。

    伊稚斜被這突入起來的舉動驚到,他怎麼也想不到,一個人被捆綁得像個粽子,用漁網拖著,還能騰空而起。

    伊稚斜連忙喊:“快抓住他!”

    李廣此時快如閃電,一腳踹翻面前的一名匈奴騎兵,從他身上奪過遊牧弓和鵰翎箭,順勢跨上匈奴戰馬。

    匈奴士兵這才反應過來,數百名騎兵紛紛掉頭來追,李廣接連射殺兩人。

    伊稚斜又喊:“不要害怕,他要是跑了,你們都是死罪!”匈奴騎兵聽伊稚斜這麼說,鼓起勇氣圍向李廣。

    李廣從射死的匈奴人手中奪過一把長槍,一路往南奔逃,阻礙他的敵人都被挑落,眾匈奴一時不敢近身。

    剎那間,李廣已突出人群,他丟下槍,挽上游牧弓,三兩下便射殺了身邊的幾個匈奴騎兵。

    匈奴騎兵見李廣已經突出包圍,只得緊緊地跟在後麵追趕。李廣回頭,一箭接一箭,如同連弩一般。

    伊稚斜見陣勢不對,又怒喊:“抓不住就殺了他!”

    伊稚斜話音剛落,前排的匈奴騎兵開始朝李廣射擊。

    李廣奮力催趕著胯下的戰馬,這馬兒有著強大的爆發力和無窮的潛力,當李廣雙腿夾緊馬腹,它開始展現真正的實力。

    馬兒突然加速,賓士如閃電,李廣不僅聽到兩側呼呼的風聲,還可以聽到身後傳來的一陣陣扣絃聲。

    匈奴射過來的第一批箭矢紛紛落在李廣身後二十幾步遠,匈奴騎兵沒料到李廣會突然加速,因此瞄準時錯誤地判斷了。

    雖說李廣已逃出了匈奴包圍圈,然而伊稚斜已經是“得不到就毀掉”的心態,此時的兇險程度遠超之前。

    李廣此時最好的做法就是拉開自己與追兵的距離,然後憑藉自己優異的箭術,逐個擊殺不怕死的匈奴追兵。

    過了這麼多年,伊稚斜比以前更加謹慎狡詐了,他只顧著催促身邊的下屬去追擊李廣,自己則始終在人群中間,他生怕李廣回頭一箭將他射死。

    李廣逐漸跑遠了,匈奴騎兵想追又追不上,就算和李廣的距離拉近了,還沒來得及放箭,就會被李廣轉身一箭狙殺。

    匈奴騎兵終於不敢再追趕,他們停下來感嘆:“多年來總是聽聞父輩說起李廣的威名,今日交手才知道,名不虛傳啊!”

    伊稚斜從後面趕上來,訓斥他們:“你們為何不敢再追了?”

    眾匈奴回答:“太遠了射不中,追上去也是送死,況且他騎馬的速度比我們快很多,因此不願再追了。”

    “他的馬不就是從我們這搶過去的嗎?平日裏也沒見你們騎著它跑多快!”伊稚斜對士兵們非常不滿意。

    有一名年齡稍微大點的騎兵說:“我跟李廣不止交過一次手,嚴格的來講是看著大家跟他交手,他不僅是箭術驚人,身手也十分敏捷。”

    他剛說完,旁邊的幾名老兵也跟著附和:“是啊,就跟長了翅膀一樣,會飛!”

    “夠了,你們就給自己的懦弱找藉口吧,李廣就算有三頭六臂,他總不能把上萬人馬殺光吧?猛虎還架不住群狼呢,我真為今天的事情感到羞恥!”伊稚斜把李廣比作猛虎,把自己比作狼,儘管在責怪下屬,其實也是給自己在找臺階。

    伊稚斜如此說也是有原因的,當初在飛狐關外,李廣先是率眾劫營,殺得匈奴人手忙腳亂,差點一箭射穿自己的護甲。

    飛狐關下,伊稚斜親自搦戰李廣,李廣只派出一名副將,偏偏就是這名副將,差點將槍頭扎進自己的胸口。

    伊稚斜從心底裏是懼怕李廣的,他的這種懼怕,不亞於手底的那群愣頭青。

    原本伊稚斜以為,侄兒鐵坦比自己年輕,氣力應該比此時的自己更強。所以鐵坦急著率一萬多人馬挑戰李廣時,他沒有阻攔。

    誰知道,李廣的兒子李敢,在陣前戲弄鐵坦如同小孩一般,簡直是遊刃有餘。李廣的本事到底有多厲害?

    伊稚斜望著李廣逃走的方向,仰天長嘆道:“李廣真乃漢之飛將軍啊!”

    李廣逃出生天,回到雁門。李敢和灌強等人接應入關。

    李廣稍作歇息,便問大家:“我軍損失情況如何?”

    灌強回答道:“我突圍後,還剩六成人馬。”

    恭業回答道:“我突圍後,只剩不到一半人馬。”

    李敢有些失落地說:“父親,孩兒領著兩千人馬,從北面突圍,帶出來的只有一千多人,後繞路回關,途中被匈奴遊騎襲擊,又折損了數百人,不少士卒獨自逃命了,入關時僅剩百來人,可謂是全軍覆沒!還望父親懲罰!”

    李廣傷心到落淚,對李敢說:“敢兒啊,你首次出征,我就差點失去你了,是為父的過錯啊!”

    李敢說:“這不能怪父親,只怪天子盲目催促,導致我軍誤入敵人埋伏。”

    “休得胡說,豈能如此目無君上,我作為一軍之首,沒能引導將士們取得勝利,自己被俘虜不說,還差點讓全軍覆沒,真是從軍以來,最大的恥辱啊!”李廣說著用手捂住臉,心中酸楚,無顏面對大家。

    李敢年輕,對未來充滿了期望,他覺得首次出征失敗,不算什麼稀奇事。

    李敢勸慰李廣:“父親,勝負乃兵家常事,您征戰多年,勝多負少,不要因為一次偶然的失利而灰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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