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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喪子之痛

    這一隊漢軍,不過是例行巡視,過來檢視匈奴有沒有過來,完全沒留意這千長已率人進入關內。

    千長髮現漢軍後,連忙下令將其圍捕。

    千長問被俘虜的漢軍:“誰是領頭的?”

    漢軍指著一名油頭肥腦的小將,千長一撇嘴,手下的人把這名小將身邊的漢軍全部殺死。

    千長審問小將:“你是何官職?來這做什麼?”

    他已被嚇得屁滾尿流,結結巴巴地說:“別殺我,我只是一個守亭的亭尉,我過來只想看看你們來了沒有!”

    千長聽後哈哈大笑,接著問他:“這麼說,你們早就設下了大量的伏兵?只等著我們往裏面鑽?”

    亭尉將馬邑之謀全盤托出,千長嘲諷道:“你們漢家天子待你不薄啊,如此興師動眾,卻讓你一個屁大的亭尉知道實情,哈哈......”

    “我知道的全說了,求你別殺我!”亭尉可憐巴巴的求著千長手下留情。

    千長笑著說:“你立下這麼大的功勞,我哪敢殺你啊,以後還要請你多多關照呢!”

    千長說完便下令回營,把亭尉一併帶上了。

    就在這時,當戶領了兩百騎兵趕來,發現千長劫持了亭尉,二話不說就領著騎兵衝殺。

    千長生怕這到手的功勞被當戶攪黃,於是令一半人馬截住當戶,自己帶一半人馬先撤。

    當戶顧不得許多,只想儘快搶回亭尉,他並不知道,這樣的人搶回來也沒什麼意義了。

    當戶不愧是李廣之子,領著漢軍精騎,無不以一當五,很快就將斷後的三、四百匈奴騎兵擊潰,當戶親手斬殺了三十多人。

    跟匈奴騎兵近戰,漢軍一點也不吃虧,如今騎兵的護甲基本普及,憑這一點,漢軍就要佔明顯優勢。

    當戶越戰越勇,眼看著要追上千長和亭尉,千長索性解開他與亭尉之間的麻繩,獨自逃命,卻被當戶從後面一箭射死。

    當戶沒想到,這亭尉還往北邊跑。

    當戶這纔看明白,亭尉已經叛國了,可惜這一切都晚了,因為出現在他眼前的,是鐵坦率領的一萬大軍。

    當戶準備用箭來射亭尉時,鐵坦大軍已將當戶團團圍困,亭尉也躲到了鐵坦身後,當戶來不及滅口。

    當戶和剩餘的一百多名騎兵,拼死突圍,無奈敵方兵力將近當戶人馬的一百倍。

    當戶鼓勵漢軍:“堅持下去,會有人來救我們!”

    漢軍聽後士氣大振,繼續奮戰,當戶自己也在前面左衝右突,陷入苦戰。

    終於,當戶於混戰中,透過眼前的血絲,遠遠地望見恭叔和灌叔的身影。

    此時當戶已經身被數創,他用嘶啞的吼聲對剩餘的漢軍呼喊:“大軍來接我們啦,隨我殺出去!”

    漢軍受到當戶的鼓舞,儘管已經傷痕累累,但爲了求生,似乎忘卻了疼痛,竟能迸發出以一當十的勇力!

    恭業和灌強一前一後,全速衝向匈奴的包圍圈。

    快靠近人群時,恭業用弩箭射殺了當頭的兩名匈奴騎兵。

    只見恭業雙腿躍上馬背,貼近人群時,恭業輕拍雲豹的脖頸,一腳踏在馬頭上,整個身體如同飛燕一般,突入鐵桶一般的匈奴包圍圈。

    恭業兩腿正好落在射死的兩名匈奴騎兵戰馬上,手中一杆丈八長的盤龍戟,專挑匈奴騎兵的咽喉刺,片刻之間,恭業已經盪開了口子。

    匈奴騎兵也不會坐以待斃,他們紛紛舉起長矛、短槍來反擊,恭業將盤龍戟平放,橫掃一圈,身邊的槍矛全被砍斷。

    恭業朝灌強大喊:“把口子再撕大一點!”說完便踩過匈奴騎兵的頭頂,飛向當戶身邊。

    灌強知道,坐在馬上都是虛力,一旦被圍得水洩不通,站在地上才能發揮全部力量。

    灌強看到恭業突入核心圈了,自己必須把這個口子再開大一些。

    灌強跳下大水牛(戰馬),將熟銅棍杵在地上大吼一聲,身邊的戰馬紛紛受驚,往外逃跑。

    這要換做常人,早被馬群亂蹄踩死,而灌強周身散發出極強的鬥志,彷彿有一種無形的氣息向外擴張,令匈奴兵馬莫名恐懼。

    只見灌強一根熟銅棍在手,揮舞得驚天動地,他專挑匈奴騎兵的脛骨打。

    一棍掃過去,數名匈奴騎兵的小腿“咔嚓”斷作兩截,從馬背上落到地上站不起來。

    灌強手中的熟銅棍,揮舞得如同一個金輪,圍繞在他胸前、背後,匈奴騎兵根本無法近身。

    此時,恭業的聲音從中間傳來:“快接應!”

    灌強雙手平舉,掌心朝下,緊握熟銅棍,拼盡全身千斤之力,將兩名匈奴騎兵連人帶馬推向一邊,這兩名騎兵被擠向前面的三人,緊接著擠向更靠前的五人......

    匈奴胯下戰馬哪受得了這麼擁擠,紛紛朝外面奔逃,灌強便順著戰馬奔逃的方向,朝外推進。

    灌強突然想到,何不殺出兩道肉牆?他改變策略,集中力氣攻擊騎兵下盤,打碎戰馬的膝蓋,匈奴騎兵便連人帶馬倒在地上。

    灌強開始朝核心進行強力衝鋒,他沿途打倒兩邊的騎兵,跪倒的戰馬逐漸形成一個扇形的中空區域,兩側的騎兵一時很難越過。

    這個缺口很快變成了一條半丈寬的通道,兩旁的匈奴人想合攏來夾擊,被恭業領著當戶和剩餘的漢軍,一路突破,匈奴阻攔不住。

    灌強看到最後一名漢軍已經進入通道,他一聲尖哨,陣外的大水牛沿著通道,撞開沿途的匈奴散兵,跑向灌強。

    灌強跨上馬背,阻擊後面追來的敵人。恭業快跑出包圍圈的時候,雲豹也跑過來接應。

    灌強回頭看時,漢軍眾將士均已突圍,他便衝出敵陣,收了熟銅棍,跟隨恭業和眾漢軍往南趕。

    回到雁門關時,恭業軍中讓當戶騎上雲豹,希望他能以最快的速度趕回軍中醫治。

    當戶在恭業的幫助下爬上雲豹的馬背,他逞強地揮動馬鞭,裝作自己還能再戰。

    當戶馬快,眾人逐漸被他甩在身後。恭業和灌強盡力在後麵追趕。

    不久,李廣在轅門外聽到一陣陣激昂的馬嘯聲,李廣跑出來看,是雲豹跑回來了,可是馬背上空蕩蕩。

    李廣心知不妙,恭業出事了!

    李廣急得團團轉,連忙叫幾名來軍醫趕往雁門。

    恭業和灌強跑著跑著,突然看到前面的道路上躺著一人,灌強定睛一看,正是當戶。

    恭業大驚,連忙下馬扶起當戶,灌強打算背當戶回營。

    當戶雙手已經沒有力氣搭在灌強肩膀上,恭業從背後扶住他。

    恭業連忙喊:“你們快回營告知李將軍!”

    就在這時,兩名軍醫騎馬趕來。看到當戶這個模樣,連忙揹着藥箱下馬跑過來。

    軍醫剪開當戶胸前鎧甲,發現當戶胸口已經發黑,腰上七八處創傷,解開腰帶,白花花的腸子就露了出來,軍醫目睹著慘狀,脫下當戶的臂甲,血肉已經粘住戰袍。

    軍醫面面相覷,癱坐在地上,半天才回過神來,一起跪伏在灌強面前,不敢吱聲。

    灌強就算脾氣再火爆,此時也只有兩眼淚水。

    灌強推開軍醫,抱起當戶,一路奔回大營。

    婉兒早已跟著李廣在營外焦急地等候。

    婉兒看到灌強手中抱著的是當戶,當即暈厥。

    當戶被放到手術桌上,婉兒忍著悲痛拿出塵封多年的藥箱。

    李廣在一旁呼喚:“當戶,你醒醒,到家了,快醒醒啊!”

    李廣趴到當戶胸口去聽,已經沒了心跳。

    李廣哽咽著問婉兒:“夫人,當戶還能活下來嗎?”

    婉兒用衣袖抹乾眼淚,痴傻地看著李廣說:“無論如何,我都要幫他把所有的傷口清理乾淨,再一一縫上。

    李廣跌坐在凳子上,失聲痛哭。他心中後悔告訴當戶雁門關部署失誤,恨自己沒能照顧好當戶,對不起佳兒在天之靈,他又暗恨老天如此狠心,讓他一再失去心愛的人。

    恭業和灌強聽到李廣哭聲走進來,陪在李廣左右,勸慰李廣。

    兄弟三人看著婉兒一聲不吭的忙碌,又勸不住她,那種滋味,如同每一刀都割在自己心上。

    終於,婉兒累倒了,當戶身上的傷口大部分被縫合了。

    李廣叫來婉兒的婢女小蝶,照顧婉兒飲食休息。

    又讓恭業帶些人馬,運送當戶的遺體回成紀老家安葬。

    恭業一行人將當戶遺體運到隴西時,已面目全非,不能直視,恭業將其葬在佳兒墳墓的下方。

    當戶英年早逝,生前膝下無子,雖然他夫人已有身孕,卻遠在長安不能及時趕來,恭業只好免了法事,希望他九泉之下,儘早找到佳兒。

    鐵坦這邊,眼看著恭業和灌強,僅憑兩人的力量,殺入萬人的包圍圈,又毫髮無傷地帶漢軍離開,鐵坦感慨:“都說漢軍不懼死,卻沒想到有這麼勇猛的人”

    鐵坦招來亭尉問話:“你知道剛纔那位小將是誰嗎?”

    亭尉驚魂甫定地回答:“是李廣的兒子李當戶。”

    鐵坦聽完哈哈大笑:“終於替烏若報了仇!”

    鐵坦於是帶著亭尉和這不足一萬的騎兵,返回武州塞。

    軍臣詢問亭尉雁門關和馬邑城的情況,亭尉一心想著單于能封他做個大官,軍臣問什麼他就答什麼,哪怕是沒問,他也主動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部說出來。

    軍臣思忖:“讓我得到這個亭尉,使我免受災難,真是撐犁(上天)的恩賜啊!”於是,軍臣對亭尉說:“你雖然只是個亭尉,但為我立下了天大的功勞,我就封你為天王吧!”

    亭尉聽到單于封他為天王,心中激動不已,趴在地上連番磕頭。

    軍臣知道了,這一切都是漢朝天子的計謀。聽說馬邑周圍埋伏了三十萬的漢軍,軍臣哈哈大笑:“幸好我沒有輕信聶壹的鬼話,不然死無葬身之地了。”

    鐵坦在一旁說:“漢軍偷雞不成蝕把米,李廣的兒子反而中了我們的埋伏,即便是被兩名漢將救回去,也活不了。”

    軍臣聽鐵坦這麼一說,喜不勝收,轉身向龍城方向說:“烏若啊,你弟弟替你報了仇,你可以安息了。”

    接著他用手指著南面說:“李廣,我說過,有朝一日,一定會讓你承受這喪子之痛!”

    軍臣說完,便下令全軍暫且撤回大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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