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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翹首期盼

    兩天之後,恭業和李當戶帶著眾人一起回到長安。婉兒和李廣看到當戶安然無恙,心中十分開心。

    李廣當晚讓逃回來的漢軍重回宮中禁衛營,李廣和恭業商量:“倘若向天子稟報此事,這些人都要伏罪,若將此事瞞下來,天子就不會知道張騫和甘夫已被拘押。”

    恭業勸道:“我覺得還是稟明比較好,畢竟張騫出使西域纔是大事。我和當戶已經將他們救回來,至於是死是活,就交給廷尉去定奪吧。”

    當戶第二天清早便回宮內值勤了,天子看到當戶就問:“朕問你,為何逾期未歸?”

    當戶本以為天子並不關心此事,既然天子問起來,只好如實說明,如何設計抓捕匈奴千長,如何救出被俘漢軍。

    天子並不在意這些,他對當戶說:“朕且不追究你逾期不歸的事,朕只想知道,張騫和甘夫身在何處?”

    當戶回答:“張騫和甘夫已被匈奴人送往龍城。”

    天子聽後,來回走了幾步,便當做此事沒發生一樣。越是這樣,當戶越是感到害怕。

    早朝後,宦官進後殿稟報:“李廣請求覲見。”天子冷冷地說:“準!”

    等宦官走後,天子對當戶說:“你父親終究還是要過來,看他怎麼說。”當戶不敢接話。

    李廣解下佩劍後,進入後殿,面朝天子跪在殿中,當戶只好移步到大殿的一旁。

    天子讓人端來一碗臊子麵,對李廣說:“愛卿還沒吃早飯吧?先起來吃完麪再說吧”

    李廣點頭起身,接過臊子麵,三下五除二吃完。要是在家裏,當戶早就接過碗筷了,但這是宮中,當戶只能是面無表情。

    天子看李廣吃完了,便發問:“愛卿有何事不能在朝堂上說?”

    李廣便說起這些天的事,說到一半,天子不耐煩了,他不想再聽一遍。

    天子問道:“那些回來的漢軍已作何處置?”

    李廣回答:“暫且集中在禁衛營中,等陛下發落。”

    天子想了想說:“如今正是用人之際,他們雖然有過錯,但罪不至死,恢復他們的職務吧,免得今後無人敢奉旨出使,但必須給他們點教訓,就由愛卿來處置吧。”

    李廣接著稟報:“請陛下允許給陣亡的禁衛發放撫卹金。”天子點頭,便起身回寢宮了。

    李廣欣然領命,回營召集所有未央禁衛,說明了這六十多人的過失,並當眾讓人代領了陣亡人員的撫卹金。

    隨後李廣向眾人宣佈:“不戰而降,兵之大忌,降敵者各責三十軍棍,明日執行!”

    這六十多人十分感激李廣,李廣反而覺得這是天子給未央衛尉留存的顏面。

    李廣回到家中,恭業急忙過來詢問。李廣告訴恭業,天子並未追究他私藏逃兵的事,恭業便讓達柯摩留在府中打理家務。

    李廣對恭業說:“你還是趕緊去哄田田吧,她要是知道甘夫出事了,她肯定會十分傷心。”

    恭業剛出李廣的房門,恰好被田田看到。

    田田一路小跑過來,抓著恭業的手不放,對恭業說:“你盔甲都脫了,你肯定是昨晚就回來了,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恭業拉著田田到院中的石桌邊坐下,對田田說:“我昨天回的很晚,不想吵到你睡覺,所以纔沒告訴你。”

    田田不依不饒的問:“那你今早上為何不來找我?”

    恭業怎麼說都是自己理虧,只好道歉,先哄住田田再說。

    田田安靜了一會兒,便問恭業:“這次出去見到過我爹爹嗎?”恭業回答沒見過。

    “那你知道我爹爹和那個張大人走到哪裏了嗎?”田田的問題一個接一個。

    恭業不知如何回答纔不會讓田田傷心失望。

    過了片刻,恭業實在無法避開田田那焦急地眼神,只好笑著說:“你爹爹和張大人在一起,如今估計已經到了樓蘭國(羅布泊西北)了。”

    田田機靈地問:“你都說沒見過我爹爹,又怎麼知道他已經到了樓蘭了,我哪知道樓蘭是個什麼地方?”

    恭業假裝不耐煩地說:“我都說了沒見過你爹爹,你還問我他們走到哪了。”

    田田被急哭了,恭業連忙哄勸:“我和當戶經過角樂得城,再往西走了十幾里路,就看到很多小動物的骨頭,旁邊還有漢軍用過的箭頭。”

    “那又怎麼樣?”田田現在什麼都聽不進去了。

    恭業接著說:“這箭頭只有可能是他們打獵時留下的,說明你爹爹已平安地穿過了匈奴的地盤,此時快到西域了。”

    恭業欺負田田不知道,西域路途遙遠,風沙橫行,有些地方馬都過不去,就算張騫不出意外,此時也不可能到達樓蘭,恭業只不過聽說過樓蘭而已。

    不管怎樣,田田破涕為笑了,她相信了恭業編造的善意謊言。

    接下來的幾個月裡,田田每天都盼著爹爹回來。等到年底了,甘夫還是沒回家。

    有時候,田田會找恭業莫名其妙地發火。恭業只知道,張騫和甘夫活著的可能性很大,逃回來的可能性很小。

    但是,恭業還想再等等,或許甘夫年後開春了就會回來,他也這樣安慰田田。

    等到第二年開春,張騫和甘夫還是沒回來,田田又來找恭業哭鬧。

    恭業只好哄勸她:“等天氣暖和了,我再出去一趟,或許會有新的發現。”

    等到五月份,天氣暖和了,恭業想再次向北找尋甘夫。

    李廣和灌強均不贊成。李廣勸道:“大漠大多是沙地,我們都沒去過龍城,途中免不了會碰到匈奴兵馬。此舉過於冒險。”

    灌強也勸說:“就算我們找到龍城,就憑我們幾個人,想把張騫和甘夫救出來可能性極小。”

    恭業說:“我們可以讓達柯摩和蒼利(草原雕)帶路,找到龍城並非難事。憑我們幾人的本事,從匈奴聚集地穿過也並非難事。”

    李廣嘆了口氣說:“換做是二十年前,我會毫不猶豫地陪你出發,現在已是朝中臣子,不敢輕易地私自遠行。”

    灌強也跟著說:“大哥和我都有家室了,此事還需從長計議。”

    恭業失望地說:“我們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膽小怕事了,明知甘夫深陷敵營,卻不敢去救他。”

    李廣想了想說:“我們不再是四海遊俠,光靠我們幾個人的力量,攻下大麋峰的匪寨就很不容易了。我們何不等天子詔令,帶著大軍直搗龍城,那時還怕救不出甘夫嗎?”

    恭業搖搖頭說:“等、等、等,我們都在長安等了多少年了,他何時纔會有這麼大的魄力啊!”

    李廣用手敲著頭,無奈地說:“我又何嘗不想趁著大家年富力強,率大軍攻下匈奴老巢,了卻此生的夙願。”

    灌強和恭業聽後也跟著傷感起來,無奈,真的很無奈啊!

    恭業找到田田,對她說:“你爹爹和張騫眼看著要走出匈奴地界,卻被匈奴扣押了,如今還關在匈奴王庭。”

    他剛說完就後悔了,他看到田田壓抑自己,幾乎哭不出聲來。她慢慢地蹲下去,雙手握拳捂住額頭,整個身體都在顫抖。

    恭業伸手想拉田田起來,田田使勁用手擋開,然後像瘋了一樣,撕扯自己的頭髮,一陣嗚咽過後,田田開始癱坐在地上。

    他連忙蹲下來,想扶住田田,卻不想田田開始哮喘,眼看著胸口只有出來的氣,沒有進去的氣,恭業從未見過如此情景。

    恭業用手輕輕地拍田田後背,想讓她緩和下來,但完全不管用,田田嘴角開始冒白沫,雙眼也開始翻白。

    此時此刻,恭業顧不得那些禮節,只好將田田平放在地上,用腳墊高她的脖頸,再嘴對嘴地吹氣。

    過了許久,田田纔開口說話:“你為什麼要騙我?”

    恭業不再辯解,只是強調:“甘夫在匈奴王庭很安全,張騫不死,甘夫便可無恙”。

    田田無力地說:“如何才能知道張騫死沒死?”

    恭業平靜地回答:“匈奴雖然和大漢交戰多年,卻也和親多年,漢朝天子想知道漢使有沒有活著,不是件很簡單的事嗎?總有人從匈奴回來。”

    田田這才放心,只是經過剛纔激烈的痛哭,她不想再說什麼。抑鬱了很長一段時日,田田才主動和恭業說話。

    恭業其實早就想開了,中原國家和遊牧部落的戰爭,從古至今都沒有停歇過。當初東胡被滅了,匈奴便強大了,哪天匈奴被滅了,烏桓又會強大起來,滅了烏桓,鮮卑又會雄踞大漠。

    恭業並非未卜先知,而是他在塞外生長,知道塞外的生活很苦,除非本身就是牧民,否則很難定居下去。

    正因為如此,漢人不願深居大漠,一時也無法戰天鬥地去改造大漠,即便是擊退了匈奴,也不過是換來短暫的和平。

    如今支撐恭業信念的不再是殺盡匈奴,而是想要一個家,一個完整的家。

    倘若真到了拜堂成親的那一天,他不希望像灌強那樣,拜了天地就是夫妻對拜。

    因此,救回甘夫便成了他最實際的信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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