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縣衙大牢還真如小六他們說的那般清閒，屁事不用幹，只需要兄弟幾個坐在那嗑嗑瓜子、聊些有的沒的，消磨些時光，這大半天的時間也就快過去了。江成那幾個牢頭哥哥們也算是體諒江成第一天上班，太陽剛西斜五六分，便早早地讓江成回家去了。

    縣城與這江家坳不遠不近，但卻也少不了小半個時辰的腳力。路途上想上一想馬邑縣縣令‘包公周陽’與那馬邑縣‘縣丞龜公於歡’，兩個毫不相干的人竟被自己組合在一起，這實打實的惡趣味便一時令江成樂不可支。穿林海，過河橋，這才抬眼望見那名不見經傳的江家坳。

    “娘，你怎麼在這兒等我，不是說了不用的嗎！這次我回來得早，下次你少不得要等到天黑纔是！”上前扶住那老槐樹下的老母親，江成忍不住的指責。

    “呸，要不是今天有些大事，娘才懶得等你呢！”李大娘邊說便上前整理著江成的衣服，“衙役服吶？怎麼不穿回來呢？”

    “娘，穿那個幹啥，再說這衙役服穿著可難受了，孩兒都有些喘不過氣來！”

    “人家都說衣錦還鄉，你怎麼着也得傳回來給你娘漲漲臉纔是！”這句話讓江成有些忍俊不禁，“嗨，不就是個牢頭嗎，算得上什麼衣錦還鄉，還不夠丟人的呢！”

    “丟人，有何丟人的，這可是多少人求不到的吶！”李大娘白了江成一眼，“行了，既然沒穿就不跟你說什麼廢話了，待會你可得老實點，別吊兒郎當的，給人家姑娘嚇跑咯！”

    “姑娘？”江成似是沒聽明白，但李大娘的口氣卻是毋庸置疑，“對啊，姑娘，少不得以後成了你媳婦！“李大娘瞟了一眼江成，瞥見他那呆滯的樣子，忍不住打趣著，“怎麼了？還能嚇傻了不成？瞧你這出息！”

    “走，快些走，莫讓你郭嬸跟人家姑娘等急了！”

    ……

    “哎呦，老嫂子哎！”前腳還未踏進門房半步，李大娘的嗓音卻是已經撼動了門楹，“你說說這有多巧，咱這剛想到縣衙向老爺求個情，讓咱這孩子放上半天的假，結果咱這縣老爺心好，欣賞體諒體諒咱這孩子，竟是早早讓他回來休息休息。”

    李大娘嘴上不說，可是隻要是不聾的，都能聽出來她這個做孃的心裏邊的神氣。明明是自己那幾個老哥頂了自己的班，卻被自己孃親說是縣老爺體諒咱的。明明只是個小小牢頭，卻被咱這老母親說的比那玉皇大帝還重要。

    看來，這孃親是要先亮一亮自己的底牌了？江成心裏便不禁暗自欽佩著自己母親的玲瓏口舌，剛想抬頭膜拜下，卻被李大娘狠狠等了回去，“今天你小子可莫要說話，讓為孃的來辦，要是這事兒辦砸了，看老孃不得讓你吃幾頓竹筍炒肉！”嚇得江成趕緊縮了縮頭，揉了揉今天早晨剛遭了殃的屁股，明明是自己相親，卻弄得跟自己犯了什麼罪一樣，哎，這孝兒難當哦！

    娘啊，要不您來相親得了？這話憋在江成嘴裏，卻是萬萬不敢說出口的。

    屋內聽到動靜，緊接著又蹦出來一番聲勢不亞於李大娘的笑聲，“嗨，李家嫂嫂可算是回來了，”待眼神一瞥，看見站在旁邊的‘羞答答’的江成，立馬跟李大娘會了個意，輕的一笑，卻是轉了個語調，“咱這姑娘可是都有些等不及要見見你家這英俊公子了嘞！~”

    也不知道是在調戲她身邊的那個姑娘還是在調戲李大娘身邊的公子，反正是這兩個人統統著了道，恁的臉皮再厚卻也不敢直盯盯地打量。李大娘瞧瞧這個，在悄悄那個，卻是暗罵著自家孩兒不爭氣，話都不說得半個，卻不知剛剛是她讓江成莫多言語的。

    “進屋，進屋，快進屋！”李大娘口裏說著，腳面卻是不起眼的拐了江成一腳，“姑娘，快進屋啊，到了李大娘這可莫要客氣，搞不好以後可是一家人了！”李大娘在自己兒子婚事這件事上倒是火辣，到也顧不得什麼別的規矩，‘一家人’三個字可是把那姑娘弄得半天吭不出什麼話來。

    “吶，吶，大娘也快進屋！”那姑娘喃喃半天，只是憋出來脆生生的幾個字。

    她很美，雖不及娘口裏的那般攝人心魄的誇張，但只著一眼，卻也不得不在腦海裏回過上幾遍那清秀的人兒，特別是她那嘴角一彎淺淺的笑，令人頓生輕快，腳步不由得飄渺了起來。

    卻也不知她對我是何看法？一想起這個，江成頓時摸摸索索的尋摸著自身的破綻，嗨，早知道將那身衙役服穿了回來，雖無品級怕也生些威風不是？江成抬頭一瞧，卻剛好跟那姑娘打了個照面，那姑娘一急，慌忙將眼神收了回來，不自覺地摳唆著那淡藍色的薄衫，這份羞意，確實讓江成這個沒見過世面的雛兒生了三分醉意。

    這兩人的‘眉來眼去’可是被堂上的兩位大娘收盡眼底，兩人對視一笑，卻是越老越顯得極不著調。“嗨，有什麼可看的？林娘~，還不趕快見過李大娘，這般怠慢，小心以後成了你婆婆虐待於你！”

    郭嬸自然是開的玩笑話，她這種從事媒婆行當的的怎會真的說這種討人厭的話。“瞧郭嫂嫂說的，要是這姑娘真的嫁到我江家來，我看哪個敢欺負我家媳婦。”

    “若是成哥兒欺負哩？”郭嬸接著調笑道。

    “定打斷他的腿！”聽到這話，江成卻也是不禁打了個寒顫，抬眼看了一眼母親，嘶，這可不像是開玩笑的表情啊，難道，娘真捨得打斷我的腿？不過，若是真的娶到了這位姑娘的話……一條腿似也值得！

    “呦，看見沒，林娘你以後可得由著你李大娘關照了，還不快點過來讓你李大娘熟悉熟悉？”

    那姑娘被這兩個不著調的長輩弄得羞不可抑，兩頰緋紅，卻也只得硬著頭皮款款來到這李大娘面前，“小女周林娘見過李大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