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廣場上的官員都走得乾乾淨淨，江成纔敢動身跑到殿外候著，沒辦法自己雖然勉強算得上朝廷命官，但無品無級，也只能乾等著。

    “宣，馬邑縣典史江成覲見！”

    “江典史，快快進去吧！”

    江成一聽，抖擻了精神，心想著這次千萬可不能出什麼差錯，要不然不僅自己心心念唸的賞賜沒了，怕是也少不得幾頓板子。越是這樣想著，江成越是覺得無所適從，將自己渾身上下審視了四五遍，卻還是不放心，直到那傳話的小太監急了，催促著‘江典史，莫要再整理了，快快進去吧，不然可有怠慢之罪！’江成這才趕忙碎步踱了進去。

    “諸位愛卿不是平日裏洋洋灑灑侃侃而談的嗎？怎麼事到如今倒是隻字不言了，嗯？”

    江成倒不用抬頭去看，只想著能在這金鑾殿這般說話的只當今皇帝無二，這大殿空蕩，又四壁環繞，皇上每說一句倒真有陣陣龍吟之聲，森森威嚴。

    皇帝明陽生氣的望著殿內各個畏首畏尾的大臣，自己說了半天竟是無一人應聲，自是更為生氣，“北方邊關如此，那南方呢？是不是已經早早把守地都賣給了別人？堂堂朝廷命官竟是為些蠅頭小利，罔顧國法，你們倒說說朕是不是也應該把這隆朝也賣出去與你們分些利潤？”

    “臣等不敢！”諸位大臣連忙傾伏在地，生怕觸犯了龍威。

    “不敢？有何不敢？”明陽越講越氣，自己在這皇宮之中費盡心血，殫精竭慮，力圖抵抗南北二虎，生怕自己的疏忽導致隆朝淪陷受制於他人，使隆朝子民受外民欺壓，使祖宗的基業毀在自己手裏，可自己的這些個臣子們呢？如何對得起自己！竟都是些見錢眼開的的貨色，這讓自己如何息怒，如何放心？

    “那個，那個那個……”明陽被氣昏了頭，眼睛一瞥看見了江成，一時想不起姓名來。江成剛剛踏進殿門，還未走上兩步，身邊的百官便呼呼啦啦的如山倒之勢，跪在地上，江成下意識地也學著他們跪在地上，只是他跪在這殿內百官的正中間，又不曾身著官服，自是顯得極為扎眼。

    “那個典史，叫什麼來著？江……”明陽想了一會兒，還未記起，卻也懶得再想，“你說，朕，到底該如何去辦？嗯？”

    江成只是一介小小典史，原本哪有在這殿內說話的份，只是這皇帝一時氣急，便衝昏了頭腦，隨便抓個人出出氣罷了。可是江成原本就是一個打醬油的身份，他哪曾想皇帝會冷不丁向自己問話。

    典史？這大殿內還有別的典史嗎？還姓江？那不就說的是自己嗎！江成一時沒反應過來，茫然的抬頭看了過去，“啊？”

    “啊什麼啊！朕讓你說你便說！”

    說什麼？我什麼都不知道啊！這皇上又問的什麼，我也不知道啊！江成腦子嗡嗡的，只覺得自己這腦袋怕是要搬家了。

    “皇上問你，就邊關之事如何處置！”或許是怕江成給正在火頭上的皇上火上澆油，最終波及到自己，跪在一旁的官員小心提醒著他。

    “我？”江成可不曾準備這麼套說辭，昨日裏背的幾篇可淨是些叩謝隆恩的讚詞，哪能想到這方面來！江成稍稍抬了些頭，只將這四周環顧一圈，還盼著那位好心人能幫自己一把。

    可是，這好心人沒有，但見他們看自己的眼神，想吃了自己的倒是不少！江成跟火鍋上的螞蟻一樣，急得團團轉。

    孃的，這算什麼？我不是來領賞的嗎？怎麼還有這麼一回事！馬邑縣的那件事，只看那些官員他們的眼神，便知道八成這京城裏的官員也有牽連在其中的，這堂上的大官們是萬萬能不能的得罪的，可是那位高高在上的天子皇帝卻也是萬萬不能不理睬的，這可如何是好？

    “額，臣……額小人，小人覺得這邊關事情牽連甚大，而山西又處於……嗯，又與北涼接壤，若是貿然處置怕會引起邊關動盪，會給北涼可乘之機，不如，不如……不如效仿古人，把那個那個罪證給當衆銷燬了，只對牽連官員予以警告，也好，也好安定邊關百官之心，以盡心竭力那個那個抵抗北涼！”

    這些人用這般眼神看我作甚？江成說完，側目一瞧，只覺得周圍的百官看自己的眼神就好像再看一個將死之人一樣，滿滿的同情，在他們看來這種大膽以至於荒唐的方法，怕也只有江成敢當著皇帝的麵說出來了。

    “愚蠢！荒唐！”果然，明陽一聽便直接否決了，“邊關之事，絕不可能姑息！若是照你說的，以後那也不必要什麼國法了，任誰犯了法律只需警告便可，那還要這個朝廷幹什麼，要朕做什麼！”

    孃的，這不是你讓我說的嗎！不說不成，說了卻還要這般罵我？江成看皇帝的反應便知道自己說錯了話，只是他似乎有些不懂這與皇帝相處的規矩，竟還想著去補救，“小，小的，也並不只是簡單警告而已，也可以，那個比如，比如……”

    “比如什麼？”

    “比如在他們考覈時記他們一筆，讓他們戴罪立功！”江成想了半天，心想著不能處罰過重卻也不能不處罰，也只能想到這麼個不是辦法的法子。

    “考覈？你不說朕倒忘了！”皇帝明陽像是突然想起來什麼一樣，掃視了一眼殿下的大臣。“尚可呢！朕那堂堂吏部尚書尚可呢！”

    大殿內文官前排慌忙側出一個人，跪在地上，“臣在！”

    “朕且問你，前些日子那考覈地方官員之事，可是有你們吏部主持的！”

    “回皇上，吏部承蒙聖恩，授權掌品秩銓選之制，考課黜陟之方，封授策賞之典，定籍終制之法，前些日子的考覈自然也是吏部所掌之事。”

    “哦，承蒙聖恩？你便是這般回報於朕的？”皇帝便說便從龍案上抽出一封奏摺，丟給了跪在地上的尚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