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在下陰呈
已經是子夜,影影綽綽的月光灑下來,荼小蘼隱沒在黑暗中,靜靜看著那道縮成一團的身影。
心中五味雜陳。
沒有那種快意。
沒有那種報復後的快意。
月亮不知何時消失無蹤,正片天空陰沉下來,緊接著便有狂風肆虐開,轟隆隆的聲音自頂上蒼穹傳來,先是淅淅瀝瀝的小雨,再到瓢潑而下的暴雨。
牆角的荼蘼花在雨中飄飄瑤搖搖,卻是陡然抬起了頭,任意那肆虐的雨狠狠一顆一顆砸在它嬌嫩的花心。
不知道是不是幻聽,荼小蘼聽到了那不遠處的角落,傳開了低低的壓抑的抽泣聲。
她猛地就僵住了。
綺宿她,是在哭嗎?
荼小蘼陡然間也有些自嘲地想笑,大半夜的,她在這裏幹什麼呢?
居然還有心思去管綺宿那女人的死活。
想到這裏,荼小蘼撤瞭望生石,幻化成人形,然後恍恍惚惚回到了床上。
絮讓依舊不在。
有閃電劈過了黑夜,刺眼的白光自她窗前閃過。
荼小蘼猛然深吸一口氣,趁著一道雷鳴的到來,大喊了一句,“荼小蘼,你個蠢蛋!你要加油啊!”
然後猛地倒在床上,整個人蒙進了被子裡面。
第二天再看到綺宿,是在帝國的皇宮裏麵。
絮讓的推動下,帝國皇帝決定大辦一場宮宴,目的不言而喻。
伯爵府橫空出世,自然是要介紹給王權貴族們認認臉。
彼時,綺宿一身火紅的宮裝,臉上抹了胭脂,打扮得極為精緻。
她就端坐在皇帝下側的位置,笑得一臉優雅從容。
任誰的都不可能想到,那個高貴得如一朵牡丹的女子,就在幾個時辰前,還自己縮在角落裏麵失聲痛哭。
對上荼小蘼打量的眼神後,她依舊能嚮往常一樣,笑得一臉明媚。
荼小蘼只覺得心裏難受得緊。
這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女人啊。
帝國皇帝是個五十多歲左右的男子,一身明黃的衣服,襯得他更加神采奕奕,此時他朝底下壓了壓手,一眾吃嘈雜頓時安靜下來。
皇帝滿意地笑了笑,“今日是家宴,大家都隨意一些,另外,想必諸位都有疑惑,為何這家宴來得如此突然?咳咳,今日,是朕要宣佈一些事情。陰呈伯爵,想必大家都耳熟能詳吧?”
眾人聽得認真。
皇帝笑了笑,繼續道,“朕欲令陰呈伯爵為攝政王,交付攝政大權,綺宿小姐,封為郡主不知道諸位有何意見?”
眾人皆是一臉不可置信,這皇帝老子,是打算將自己祖祖輩輩用血打下的江山,拱手送給別人?
荼小蘼面上也閃過震驚。
這綺宿,野心還不小,居然想吃下整個帝國啊。
只是,真有表面這麼簡單?
綺宿她本身就是一個人精,不可能不知道,人心,最是難測。
這皇帝如今一臉笑呵呵的說要封她為郡主,沒準一轉背,就將她送上了地獄。
絮讓依舊不在。
似乎是將整個伯爵府都交給了綺宿在打理,對她很是信任。
荼小蘼看著桌上的食物,一陣猛塞。
“皇上,臣以為,帝國如今太平盛世,外無強敵,內無憂患,並不需要攝政啊!況且陛下龍體康健,自我朝開朝以來,還從未有過攝政先例,還請陛下三思!”
“陛下,臣斗膽附議。”
“臣附議,請陛下三思。”
眾位老臣齊齊下跪,“請求陛下收回成命。”
綺宿看著底下眾人,突然呵呵一笑,起身邁著高貴優雅的步子,居高臨下望著匍匐在她腳下的一眾人等。
“帝國開創之初,便自有我陰呈伯爵府一半天下,只是我父親不愛管世事,這纔將伯爵府荒廢了多年。諸位可是覺得,這多年過去,我陰呈無人了嗎?”
她話音落地,氣勢全開,一下子也把眾人驚得不行。
只是,終究還是不服氣。
“這都過去多少年了,如今天下太平,你們伯爵府還想著拿昔日那些軍功來邀寵嗎?”
“就是!這麼多年都不見伯爵人影,說不準伯爵早就百年了,你們自稱是伯爵府之人,可有什麼證據能證明,誰知道你們是不是看著伯爵府無人,盜了伯爵的名義來誆我們的!”
荼小蘼一聽這話,甚是覺得有道理。
底下眾臣一聽,頓時也是眼睛大亮
她綺宿口口聲聲說自己是伯爵府人,卻是沒有證據能證明!
伯爵府早就沉寂多年,伯爵也早就不知道去哪兒隱世了,只要他們一口咬住她們就是冒牌的,她還能怎麼辦!
幾位大臣對視了一眼,覺得這個方法行得通。
荼小蘼卻是撇了撇嘴,真把綺宿當傻子啦?
韓將軍和白家一眾人默不作聲,白輕梧和韓晉墨對視了一眼,然後不約而同將視線落在荼小蘼身上。
沒錯過她臉上一閃而過的嘲諷。
“是啊,姑娘,你既然說自己是陰呈伯爵府的後人,總該能證明吧!你要是不能自證身份,就別怪我們將你依法處置!敢冒充陰呈伯爵,我看你是膽子大了!”
“對,自證身份!陛下,可不要被這妖女矇騙了!”
老皇帝面上頗為為難,看向綺宿,一副他也不知道事情怎麼會演變成這樣的樣子。
看得像是對綺宿頗為恭敬,實則卻是在給她下馬威瞧。
那表情就像是在說,你看,這些都是我的臣子,就算我將皇位讓給你,他們也不會同意的。
所以你還是別做你的春秋大夢了,攝政王的位置,你坐不起!
荼小蘼眯了眯眼睛,悠閒地靠在一旁,看起戲來。
綺宿偏看不得她那悠閒的欠扁的模樣,微微一笑,對著荼小蘼隔空喊話,“妹妹,他們要我自證身份,你可能為我作證?”
眾人順著她的視線望去,見一臉悠閒的荼小蘼。
他們皆是一愣,這不就是韓家小公子的姑奶奶嗎!
怎麼着,難不成也是伯爵府的人?
眾人目光一移,疑惑看向了韓將軍。
韓將軍硬著頭皮,上前行了個禮,道,“陛下,這位荼小蘼姑娘先前曾在臣府上做客,她身邊的絮讓閣下,持有陰呈的信物。”
話裡的意思是,她荼小蘼是不是伯爵府的人他不知道,但是那位絮讓真的是伯爵府的人!
皇帝眼睛一眯,他竟然不知,陰呈伯爵府,除了綺宿,還有別的人?
而且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與他的臣子有了往來?
“那麼姑娘,綺宿可真是伯爵府之人?”
荼小蘼倏地笑出聲,“我要說是,你們信嗎?”
廢話,當然不信啊!
眾人齊齊在心底吐槽。
“既是不信,還問我幹嘛?”
荼小蘼面上笑著,新裡面卻早把絮讓罵了個狗血淋頭。
那死傢伙不知道去哪兒了,也不告訴她一聲!
無聲無息消失了快兩天了都!
別是被祭司那傢伙撈到幽冥府了!
“大膽!竟敢如此和陛下說話!”
保皇派開始摳荼小蘼的態度,呵斥出聲。
荼小蘼一愣,這尼瑪還能這樣?
“對不起對不起,我這人說話就是這樣的,你們大人有大量,不好和我計較。”
那秒慫的模樣,就連望生石空間裡的徐衍都看不下去了。
“我說姑奶奶,你平日裏不是挺剛的嗎,怎麼這兒這麼快就慫了?”
荼小蘼在心裏哼哼一聲,“你姑奶奶我,一直都挺慫的好吧?他們這麼多人,萬一要打我,我可招架不住啊!再說了,我們做妖精的,怎麼能和人類計較!你們做鬼的,能不能像我這樣,思想覺悟高一些!”
徐衍無言以對。
綺宿看著下方因為想把這個話題扯過去而製造一種亂哄哄假象的眾人,又是一笑,“要我自證身份是不可能了,不過我今日,請來了一個人,他能給我作證。”
眾人雖是吵著,卻都是裝出來的,實則一顆心都在吊着,時刻關注綺宿那邊的反應。
聽到她這麼一說,紛紛安靜下來。
皇帝輕輕咳了一聲,頗有些尷尬,“那就將客人請上來吧。”
綺宿笑著,直視他的眼睛。
後者卻是從她那雙漂亮的眼眸中,讀出了濃濃的嘲諷之意。
他面上的笑容有那麼一瞬間的僵硬,但很快又恢復正常。
綺宿對著空氣拍了拍手,便見大殿之外,一道隱隱綽綽的身影由遠及近,逆光而來。
是一位男子。
身著白衣,樣貌極為出色,氣質出塵。
如陌上如玉的公子一般。
站在了大殿中央。
皇帝這下子是真的僵硬了,這個人彷彿墜入冰窖,又彷彿被人定了穴,動彈不得,就連聲音都再發不出來一個字。
白衣男子走進來第一眼,便是看向了荼小蘼,衝她微微一笑。
緊接著對上了綺宿的眼睛,再然後便是看向皇帝。
便是開口說出了令人震驚的話,“在下、陰呈。”
皇帝這會兒反應過來,瞪著大眼睛盯著白衣男子一會兒,在心裏面下了定論。
那容顏,那氣質,便是和先祖密室裏麵的畫像一模一樣!
只是那畫像,卻是五百年前畫的!
而現在他的容顏,居然沒有絲毫改變!
這說明了什麼不言而喻。
皇帝開始有點哆嗦,他這下終於明白了,先祖去世之時,叮囑他的,不要招惹陰呈伯爵府!
他們壓根都不是人!
臥槽!
皇帝內心苦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