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 不速之客
下山比上山就輕鬆多了。雖然這一側的路沒有石階,但沒過多久我和陸仲良就來到平坦的開闊地。
穿過一片亂墳崗,又經過一片密林,纔到了有路的地方。
我禁不住打了一個寒顫,心中暗想:我們當初就選在這種地方建設基地?太……太嚇人了吧?
陸仲良好像又知道我在想什麼,微微一笑:“這些都是空墳,都是你們自己挖的,用來偽裝。”
“我們?你不是跟我們一起的嗎?”我不解地問。
“沒有啊,我們分工不同嘛。”陸仲良沒有細說。
我也就不問了,繼續跟著他往前走。
又穿過一片雜草叢生的野地,終於看到了人家。不遠處,一座尖頂的土坯房,冒著炊煙。
“走吧,去那等著,接我們的車應該快到了。”陸仲良指了指那個土坯房。
“這裏……是‘老爺頂’的前哨戰嗎?”我好像明白了什麼。
“對,炊煙就是安全訊號。”
又走了百十米遠,一座土黃色的院牆映入我的眼簾。陸仲良上前拍了拍木門,不一會兒便有人出來了。
“誰啊?”聽聲音,像一個六十歲的老大爺。
“三大爺,買西瓜!”陸仲良的聲音很大,好像是故意這樣喊。
“今天沒有西瓜賣,瓜農沒來送貨!”門裏的大爺說。
“要兩個小的,解解渴就行!”陸仲良繼續道。
幾秒鐘後,木門吱扭扭地從裡面開啟了。
果然是個老大爺,個頭不高,面色黝黑,頭髮和鬍鬚都有點灰白,小眼睛、塌鼻樑,腰裏彆着一口菸袋鍋。
衝着陸仲良點了點下巴,不耐煩地說:“想買瓜?等一會兒吧,瓜農可能下午過來!”
“自己人。”陸仲良也變了語氣,不過,是變得客氣了。
老人扭過臉來看著我,面無表情,目光有些渾濁。幾秒鐘後又轉回去,不聲不響地進屋了。
“還記得他嗎?”陸仲良邊走邊問我。
我“呵呵”一笑,搖搖頭。
“我以前也在這裏……‘賣瓜’!”陸仲良也笑了笑,“賣瓜”兩個字加了重音。
“剛纔是在對暗號嗎?”我想了想問到。
“對,‘瓜農’就是敵人的特務。”陸仲良答道。
“‘兩個小瓜’就是指我們兩個?”我指了指陸仲良和自己。
“對!理解的很快嘛!”陸仲良盯著我笑。
“那麼,‘大瓜’表示什麼人?”
“沒有大瓜,哈哈!”屋裏,那位被稱呼“三大爺”的老人笑著回答。
“三大爺好!”進屋之後,我對老人打了聲招呼,然後把揹包卸下放在角落裏。
突然,我感覺有些不對勁,屋裏的空氣好像一瞬間就變的死寂。我轉頭看了看陸仲良,又看看盤腿坐在炕上老人。
只見陸仲良皺了一下眉頭,走到我身邊壓低了聲音對說:“平時不要叫他‘三大爺’!”
我微微一愣,又看向床上的老人,只見他低頭不語地吸著菸袋。
陸仲良把我叫到了院子裡,給我講了一遍“三大爺”的來歷。
他叫楊喜民,今年六十三歲,抗戰期間他的女兒被鬼子糟蹋了。他的兒子早先被白匪打死了。
從那時候起,他就主動參加了地下工作,並且給自己取了一個代號“三大爺”。意思是,他是全家與敵人鬥爭的第三個人!
我想了想,問:“他老伴呢?”
“前年,病死了。”陸仲良嘆了口氣。
我也沒什麼能說的,更不好意思進屋了,只好跟陸仲良靠在院子裡的磨盤邊上,等待來接我們的人。
十幾分鍾後,門外傳來了汽車的聲音,陸仲良拍了拍已經快睡著的我,說:“來了,走吧。”
我倆進屋,背好了包。
臨出門的時候我看了一眼楊喜民,他側身躺在炕上背對著我們,仍舊一聲不吭。
陸仲良也沒有打招呼,直接拉著我出門了。
還是沈源家的那輛黑色轎車,不過這一次的目的地不是沈源家。上車之後,陸仲良對司機說:“轉幾圈,去西江碼頭。”
我猜,“轉幾圈”的意思應該是甩掉跟蹤的尾巴。
果然,汽車開進鬧市區的時候,陸仲良時不時地向車後面望去。
二十分鐘後,我們來到了大河邊的一個船塢。
“你背上包,去碼頭等我。”
沒等我說什麼,陸仲良和司機就急忙下車,鑽進了旁邊的一個小商店裏。
他們是去買菸嗎?不是吧,陸仲良一直都沒有抽過煙呀?
就在我一邊猜測,一邊把揹包拖出來的時候,突然有人從背後別住了我的胳膊,同時用什麼東西堵上了我的嘴。
我本能地掙扎、反抗,明顯感覺到背後至少有兩個人。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又聽見一陣凌亂急促的腳步聲朝我這邊衝過來。
我的嘴巴被人用力捂著,沒辦法回頭看。兩隻胳膊也被兩個人使勁摁著,用繩子往一起綁。
我拼命扭動著身體,想掙脫束縛,可是根本動不了。我的身體被死死地擠在汽車上,背後的人用膝蓋頂著我的腰。
“啊~“
”嗚~“
”嗯~”
突然,通通幾聲悶響從背後發出,我感覺到被束縛的身體一鬆。
我大口大口地喘息著,一邊甩掉胳膊上捆了一半的繩子,一邊轉過身去。
只見陸仲良和司機,還有七八個壯小夥出現在背後,剛纔那陣凌亂的腳步應該就是他們。
再看地面上,一個人在“嗯嗯啊啊”的哼哼著,兩個人已經不能動彈了。
“特務!”陸仲良的呼吸也剛剛平靜下來,又示意其他人:“先綁起來,關在店裏。一會兒有人來帶他們走!”
“哎!曉得啦,沈老闆的吩咐,一定照辦!”帶頭的壯小夥,點頭應道。
我還沒反應過來剛纔發生了什麼事,眼睛的餘光又看到車後不遠處,同樣一幫壯漢押著兩個五花大綁的人,推推搡搡地走進那家商店。
“跟他們一夥的!”陸仲良解釋道。
我揉了揉被擰的發疼的肩膀,想開口問些什麼,忽然產生了一個疑問:自己剛纔是不是被當成魚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