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清晨，整個城市結束了一個夜晚的喧鬧後，卻在早晨變得安靜下來。

    沒有任何人影的街道上，身穿暗色大衣的裡恩，慢慢行走於一條條簡陋的小巷之內。與外面那些寬大的乾淨的整潔的街道不同，這些狹小陰暗的巷子內，顯得潮溼又骯髒。被丟棄的垃圾扔的到處都是，有時候甚至能看到不知道是誰留下的屍體。

    就在這條巷子的盡頭，有一座看似冷清的酒館。外表看上去實在是極度的不起眼，但是隻有像裡恩這樣懂行的人才知道，那是這個城市裏所有僱傭和暗殺的集中地。

    “吱吱吱——”

    裡恩慢慢推開了酒館的大門，在一眾人的喧囂中低調地進入了酒館。

    坐在前臺的老闆靜靜地擦著手裏的酒杯，帶著百無聊賴的表情望向門口，露出一副看慣了的事情瞥向裡恩。但是當他注意到來的人是裡恩的時候，神情立刻變了。

    “呀，惡魔殺手……？”

    吧檯前的酒館老闆就像是看到了什麼新奇的事物一樣，盯著他的臉從臺後翻過來。

    “是我，老闆。”

    裡恩在吧檯前拿了一張椅子慢慢坐下，一臉淡漠地和老闆打了聲招呼。

    “你離開這裏都三個月了，在那之後一直杳無音訊，我都不知道你怎麼樣了。尼尼波特森林應該已經去過了吧，結果怎麼樣，黑魔法拿到了嗎？那個小姑娘呢？”

    “沒有，”裡恩搖搖頭，“黑魔法書也沒有拿到。被我自己給燒了，塔尼婭也死了。”

    “……哦，這可實在是，有點不幸。”

    酒館老闆面帶同情地看向她，給他倒了一杯啤酒，遞到他的右手邊。但是遞過去的瞬間，他發現裡恩似乎根本就沒有右手。

    “……？”酒館老闆看著裡恩的右手，神色略帶凝重地看著他，“你的右手……是怎麼回事？”

    “也沒了。兩個月前的那場仗打沒的。”

    裡恩的回答聽起來無比隨意，就好像說的都是些和自己無關的事情一樣。

    “真是不敢相信。雖然去之前就和你說過那邊的情況了，但我還是沒想到……居然可以讓你弄得這麼慘，你可是……惡魔殺手來著。”

    “和那邊的事情關係倒是不大，”裡恩用左手接過酒杯，一口氣喝下一大口，“只是我沒想到自己被利用了……而且利用的相當徹底。從一開始就有人和我有相同的目標，而我卻一點都沒有注意，居然傻乎乎地踩到了陷阱裡面。”

    “利用……？也就是說，有人和你一樣，想拿到黑魔法書？”

    “是的，你知道應該知道，議會的議員之一，薩奇侯爵吧？提出尼尼波特森林資源開採計劃的人是他，所有人一開始都以為他只是想要資源而已，但沒想到他要的卻是藏在那裏的黑魔法書。他帶著他的僱傭兵去了那裏，和風精靈打了一場大戰，我和塔尼婭就在其中，所以結果，諾……就和你看到的一樣。我把書燒了，塔尼婭戰死了，只剩下我一個人活著回來，還斷了一隻手臂。”

    酒吧老闆不知道應該說什麼，他只能伸出一隻手，輕輕拍了拍裡恩的肩膀。

    “所以，就是那樣一回事。”裡恩輕嘆一口氣，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口袋，拿出了一袋金幣，遞到了老闆的面前，“上次我說的，幫我送信的報酬，給你。”

    老闆將那袋金幣拿起，什麼也沒說。尊重是必然的，所以他還是默默地收下了，不過隱隱約約間似乎還聽到裡恩說了一句“雖然到最後也沒什麼用就是了。”

    裡恩拿起酒杯又喝了一口。

    “好了，讓我們言歸正傳吧，你也知道我來找你肯定是有事情的。”

    “此言甚是。”

    “我離開之後的三個月之後，這裏有出現什麼傳言嗎？”

    “傳言……你要說是什麼特別的謠言的話，這裏的暗殺依舊在進行。最近這段時間出現了不少的僱傭委託，而且都是面向一些國家機關的高階官員的。而且大部分都是一些來自各行各業的資本家，什麼樣的都有。我感覺議會好像已經分成勢力，開始想方設法剷除彼此了。”

    裡恩一聽就知道，他說的就是以克里斯為首的少數派與壓迫工人的多數派展開的鬥爭。

    “除了這些之外呢。”

    “呃……除了這些的話，還有東部的城市那邊，最近好像出現了不少的工人起義事件。許多工廠的工人對老闆長期以來的壓力不滿，舉行了好幾次罷工示威遊行。不過議會都派了軍隊去把他們鎮壓了。聽說這些工人們私下組織了一個反抗團體，在努力爭取參政權利。或許這和議會內部展開的鬥爭有一點關係？”

    裡恩點了點頭，表示贊同。

    但是這也並不是他要聽的內容，所有這些關於黨派鬥爭，工人反抗的事情，他已經聽克里斯說了很多遍了，在他的認識裡，這一個月以來這些事情已經是整個首都的常態了。充其量只能算是時下的政治背景，說不上什麼特殊的傳言。

    “那麼，除了這些事情之外呢，有沒有什麼更特別一點的事情？比如說某個突然出現的，聞風喪膽的殺人魔之類的事情，你有聽說過嗎？”

    “呃……？”

    突然被這樣問道，酒館老闆的臉上有點困惑。

    “等等……你為什麼突然問道這些事情，你是有什麼事情要做嗎？”

    “呼。”裡恩輕輕嘆了一口氣，然後看著酒館老闆，認真嚴肅地講道，“這麼和你說吧，老闆，我這段時間一直在為議會工作。我已經打算去亞遜共和國找那個老混蛋報仇了，但是在那之前，我聽說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很奇怪？那到底是有多奇怪，讓你這傢伙都在意成這個樣子？”

    “呃，是這樣子的。這段時間以來，我們隔壁的穆列尼瓦宗國出來了個么蛾子，聽說是一個瘋狂的嗜血殺人犯，喜歡在殺人後吸乾人的血，並且這事情已經在穆列尼瓦國內引起了一定的恐慌，你知道這事情嗎？”

    “不知道，我這邊來自國外的遊客太少了，他們根本不可能來我這麼危險又偏僻的酒館。所以呢，穆列尼瓦的治安和你的工作又有什麼關係？”

    “聽說前幾天，那個殺人犯越過了邊境，跑到了我們的境內。”

    “哦……是嗎。”

    老闆放下手裏一直擦個不停的碗，帶著滿臉的懷疑看向了裡恩。

    “我的委託人告訴我說，這個該死的傢伙就現在就藏在首都的某個角落，他已經聯絡了憲兵在城裏到處搜查他的訊息。我不知道那個人是誰，但是，如果能從國境直接逃出去，那傢伙的實力肯定非比尋常，這絕對不是一般的憲兵所能抓住的存在。”

    “似乎……確實如此。”老闆點了點頭，看向裡恩，“所以呢，上面就派了你，讓你去解決這檔子破事……？”

    “簡單來說就是這麼一回事。所以我現在非常需要情報，我希望你能提供給我，老闆。”

    “……”

    酒館老闆從吧檯的一側站起來，似乎有些困惑地抱住了雙手。

    “你要知道，裡恩，我不是什麼神運算元，如果是我不知道的事情，除非我騙你，不然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我沒辦法給你足夠的情報。”

    “這樣嗎。”

    “但是，另一方面，我可以給你點別的訊息。”

    酒館老闆拿出一張看上去比較新的報紙，扔到了裡恩的面前，慢慢說道：

    “這個是，我昨天從街上買的。這裏有一篇比較小眾的報道，提到了一個很有趣的資訊，說是最近有人在城裏看到過一個銀色頭髮的姑娘。因為看上去衣著得體又講究，透露出一股前所未有的氣質，所以記者覺得美麗異常，就把她的背影給拍了下來，諾。”

    裡恩接過報紙，皺著眉頭看了看上面的圖片。

    確實如同老闆所說，僅僅只是看照片的話，那確實是一個非常美麗的背影。銀白色的長髮和修長的身材，讓任何人看到了忍不住為之稱讚。

    “但是……這和那個殺人犯有關係嗎？”

    “或許是有的，因為……這種白色頭髮，是穆列尼瓦的人才會出現的特質。這也就說明，這個姑娘是穆列尼瓦來的遊客。或許你可以嘗試從她那裏打聽一些穆列尼瓦的訊息。”

    “原來是這樣嗎。”

    裡恩明白了老闆的意思。

    “這張照片應該是在國王大街拍攝的，那邊的酒店旅館，最出名的應該是抹香鯨酒店。像這樣穿著的姑娘應該是住宿在那裏。你晚上或者白天都可以去探訪一下……希望這些事情對你有用。”

    “……好的。”

    裡恩點了點頭，拿起那張報紙。

    既然訊息也打探的差不多了，裡恩也打算起身從這裏離開了。

    “啊，對了裡恩。”

    酒館老闆在裡恩走出去之前，突然叫住了他。

    “……？”

    “算是我多嘴一句……這個城市的夜晚，可能和你十三年前認識的，有點不太一樣了。”

    裡恩聽到這話，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但是也並沒有多回味。

    推開門之後，他很快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