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往事需回首
許非忍住哭意,一雙眼睛帶著淚花地看著蹲在自己面前的蕭婉月,小腦袋瓜裡還在想著對方剛剛說過的話。
蕭婉月幫他輕輕抹去小臉上的淚痕,靜靜地等待著小男孩的回答。
許非回頭看了眼遠處的徐煜朝,臉上露出了猶豫的表情,一會看看蕭婉月,一會看看徐煜朝,最後還是對著面前的蕭婉月搖了搖頭。
徐煜朝輕呼一口氣,想想對方終究是個八歲的孩子,心裏微微嘆息著。
蕭婉月皺了皺眉,原本帶著溫暖的臉瞬間拉了下來,嚇得許非往後退了一步,她見此揮揮手,一臉不悅地說道:“真是怕了,這王八蛋有啥好的,咱倆人都這麼迷他!”
說完尤不解氣,蕭婉月伸手在許非腦門指了一下,見到後者仍是一一臉可憐地模樣,隨手扔下包袱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
馬不封看了下一旁的徐煜朝,後者同樣回視了他一眼,前者衝着背對眾人的蕭婉月努努嘴,後者一臉風輕雲淡的點點頭,交代幾人生起火,然後走到了蕭婉月身邊坐下。
蕭婉月把頭撇到一邊,懶得搭理徐煜朝,後者更是習慣瞭如此,只是靜靜坐在她身旁,等著她氣消。
那邊火都添了三次柴火了,可是並肩而作的二人仍是一句話沒說,圍坐在火堆旁的眾人一個個看得興高采烈,都猜測著後面的發展方向。
最後是蕭婉月實在受不了,猛地轉頭衝着悠然自得的徐煜朝喊道:“你說句話能死啊?”
徐煜朝笑了笑,“說句話不會死,我怕說多了容易死啊。”
蕭婉月繼續扭過頭不再看徐煜朝,後者知道對方差不多氣都消了,連忙嬉皮笑臉地問道:“咋滴?真心疼這孩子了?”
“廢話,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啊,鐵石心腸。”蕭婉月沒再專門把頭扭向一邊,而是看向前方,同樣沒有看徐煜朝。
“看來這些年你真是變了,以前在唐門我們不比他更慘嗎?”徐煜朝輕嘆一口氣說道。
“那是以前,現在毒門正不斷擴充,馬上就有大的行動,而且只是我們死衛這些人才會如此,大部分其實還是很幸運的。”蕭婉月聽到徐煜朝的話,看了一眼徐煜朝,然後回過頭解釋道。
徐煜朝現在很想抽幾口馬不封的菸斗,想想還是算了,畢竟馬不封那大黃牙還是很顯眼的。
“放心吧,這孩子我一直看著的,他不會有事的。”徐煜朝怕蕭婉月不放心,專門解釋了下。
蕭婉月點點頭,之前就是一時氣急,口不擇言,現在想想本就身在江湖,生死由命,各憑本事,哪裏會因為你小或者你老而網開一面呢?
二人都是嘆了一口氣,對看了一眼後,徐煜朝站起身說道:“要是餓了就去吃點東西,這裏好像有血腥味,可能等會還得出身汗。”
蕭婉月點點頭,她同樣聞到了一股很淡的血腥味,這也是她之前不願意讓許非在這裏過夜的原因,原本打算告知下眾人,既然徐煜朝有準備他就不多此一舉了。
徐煜朝和蕭婉月一起走回火堆旁,就看見馬不封遠遠的就衝着徐煜朝豎起了大拇指,徐煜朝面不改色,但是蕭婉月面色不善地看著這個老頭,嚇得老頭頓時收回手指,連忙拿起火堆上烤的冒油的兔肉給她吃。
一把奪過來兔肉的蕭婉月沒有再和馬不封計較,來到許非得身邊走下,細手撕下一塊最好的兔肉,遞到孩子的嘴邊,見到孩子沒有動靜,她又把兔肉往前遞了遞。
那邊徐煜朝看著孩子偷偷看著自己,微不可察的點點頭,許非這才一口吃下兔肉,沾得滿嘴油花。
蕭婉月無奈地摸摸孩子的頭,自己沒有吃飯,而是走得稍遠一點,坐在地上仰頭望著天上。
眾人喫喫喝喝補充完體力,都收拾了點地方準備睡覺,這一次司聞笛準備摟著許非睡,可是公孫明朗一把就是摟著許非開始睡覺了,根本不給司聞笛這個機會。
司聞笛看著抱著許非背對自己的公孫明朗,頓時氣笑了,一個八歲小孩的醋都吃,真是有出息!少女和衣而睡,就睡在少年身邊,睡得無比香甜,夢裏更是甜美。
馬不封和武不印睡在一起,兄弟倆本就倆老光棍,根本就沒有啥講究,各睡各的,一個比一個呼嚕打得響。
徐煜朝躺在地上,眼神不知不覺間看向遠處的蕭婉月,在月光的揮灑下,他第一次發現這個女人竟然讓他有點柔弱的感覺。
挑了挑眉毛後,他閉上了眼睛準備睡覺,可是幾個呼吸後,他直接起身走向蕭婉月身邊,一屁股坐在她身邊,伸手摸出酒壺喝了起來。
蕭婉月看了眼徐煜朝,然後勉強一笑,等到徐煜朝喝完那口酒,她主動伸手拿過酒壺猛灌了一大口,然後長長的呼了一口氣。
“他們都睡了?”蕭婉月回了下頭,發現除了他們倆,其他人都躺好了。
徐煜朝點點頭,繼續喝酒,看著天上有些慘白的月光,突然說道:“現在看月亮和那時候抬頭看的其實差不太多。”
蕭婉月聽言皺了皺眉頭,明知道要說的話不中聽,可還是問出了口:“倪苳的事其實我也有責任的。”
“好了,我不想聽那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了。”徐煜朝揮揮手打斷了蕭婉月的話,大口喝了口酒卻被嗆到了,頓時咳嗽的厲害。
蕭婉月連忙幫徐煜朝捶著背,一邊捶背一邊道歉:“怪我怪我,過去的就讓它過去了,以後我再也不提了。”
徐煜朝眼神一凌,擺擺手示意後者不用幫忙了,聲音不自覺地冰冷道:“有些事過不去,會一直留在心裏,但是現在我不願意再提起。”
蕭婉月聽見這話後努力擠出一絲笑容,輕嘆了一聲,“是啊,也就倪苳這樣的女人,才能降得住你這樣多情種啊。”
徐煜朝悶聲喝酒沒有接話,很多話再講已經沒有意義,畢竟人死便再不可能復生。
倆人都是沉默不語,那邊火堆上的火苗越來越小,最後只能看到星星點點的火星,蕭婉月沒有睡意,而徐煜朝更是越喝越清醒。
似乎倪苳這個名字,那些回憶一旦被翻出來便會像星火燎原一般,全部在腦海中復甦起來。
那些一同說過的話,一同做過的事,一同賞過的月都清晰的浮現在腦海之中,都說酒是忘憂水,可是為什麼他徐煜朝卻是越越清醒,越喝記起來的越多呢!
看著眼前的蕭婉月,徐煜朝也知道倪苳的事其實並不關他的事,她也只是被迫無奈目睹了這一切的發生,在徐煜朝看來,甚至連蕭婉月對於自己的喜歡中都包含著一絲愧疚在裡面,這也是讓徐煜朝最煩惱的一件事。
蕭婉月不知道在想著什麼,久久無語,這般無話可說的情況下,徐煜朝手裏的一壺酒很快就見底了,沒有了酒喝的徐煜朝覺得沒有待下去的意思了,起身就準備回去睡覺,一直沒有說話的蕭婉月卻是出聲叫住了徐煜朝。
“其實倪苳還沒有死。”
徐煜朝頓時覺得之前喝的酒全部清醒了,眼神極其冷漠的看向蕭婉月,“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蕭婉月抬起頭,直視徐煜朝的臉,但是揹着月光的徐煜朝,她只能看到對方的一雙微微閃著光亮的眼睛,根本看不到任何的表情。
“我說倪苳並沒有死,但是倪絕對也救不活她的。”蕭婉月低下頭小聲說道。
徐煜朝如遭雷劈,這二十年他無時無刻不在思念著倪苳,可是最讓他難以接受的是就算是他再思念,可是他連給倪苳上一炷香都做不到,因為倪苳死無全屍!
他最後去到的時候,整個地方都染著鮮血,倪苳身上的衣服碎片也隨處可見,但是他翻遍了全部角落卻都沒有找見倪苳,他最開始也在心裏暗暗祈禱倪苳並沒有死,可是直到他親手殺了二十幾個參與這件事的毒門旗主,他相信了這個現實。因為每個旗主被折磨的生不如死的時候都說出了倪苳的死狀,二十幾個人全部描述了一個死狀!
打那之後,毒門最威名遠播的一位旗主消失匿跡,沒有任何人知道他究竟去了哪裏,而毒門不僅失去了最強有力的手下,而且元氣大傷,在江湖上也偃旗息鼓,很長的一段時間不見了動靜。
很多不知情的人都覺得是蒼天有眼,邪教毒門終於被正派消滅掉了,頓時武林正派全部迅速壯大起來,這也導致了只有極少部分人還記得那個當年可以說是在江湖上隻手遮天的毒門,更多的江湖新秀根本不把毒門當回事。
“說!”徐煜朝再次坐了回去,眼神冰冷的看著遠方,等待中著蕭婉月的回答。
蕭婉月沒有看徐煜朝,也不敢去看身邊這個男人,畢竟參與圍殺倪苳的二十四位旗主現在只剩下了她一位,當時徐煜朝並不是沒有找他,甚至當時徐煜朝的刀已經壓在了蕭婉月的脖子上,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最後那一刀沒有砍下來,而二十年之後她纔再次在小鎮的客棧裡再次見到了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