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水滴石穿
徐煜朝沒有過多解釋,很多事情給少年是說不清楚的,因為沒有經歷過那些黑暗,他永遠不知道人心究竟是何等的複雜。
見到二叔沒有給自己解釋,公孫明朗眼神看向一旁的蕭婉月,蕭婉月淡淡一笑,同樣沒有過多解釋,只是說道:“要知道遠水解不了近渴的,我們對於這座城而言,是遠水,終究只是一個過客罷了。”
公孫明朗似懂非懂的點點頭,但臉上掛著深深的疑惑,兀自坐在一旁開始自己問本心了,徐煜朝見此想要出聲勸幾句卻是被蕭婉月眼神制止了。
有些事必須要讓每個人自己去思考,去選擇,就像現在公孫明朗在心裏一直問著自己,當初在家偷懶耍滑練功從來不用功,現在勤懇練習是爲了救出父親,可是之後呢?
少年第一次覺得練武也可以爲了天下蒼生,可以爲了自己隨意仗劍天涯,可以不用如此內心糾結。
馬不封揹着極其誇張的一個包袱走了出來,在其身旁的魏長野生怕包袱裡的金子會不小心掉出來,於是跟在後麵用手託著包袱,徐華跟在後麵遠遠看著,並沒有搭把手的意思。
徐煜朝等人見到馬不封出來都站了起來,唯獨公孫明朗還在不斷思考著,壓根沒有注意到馬不封,所有人都笑而不語,馬不封走到少年身邊,一巴掌拍在少年腦袋上,佯怒道:“臭小子,還不趕緊幫我背點!”
公孫明朗揉揉頭,起身拿出包袱,馬不封將背上的金子分給了公孫明朗大半,倒不是為難少年,這是之前徐煜朝和馬不封說好的,從現在開始馬不封先教公孫明朗武功,等到打好底子後,徐煜朝再傳授劍法。
被魏長野畢恭畢敬地送到府門,徐煜朝眼神瞥著這個一臉諂媚的城主,又看了看一旁冷著臉的徐華,大踏步離開了城主府,直奔西邊的外城而去。
馬不封當然曉得徐煜朝準備做什麼,悄悄在包袱裡拿出了幾塊金子塞在了懷裏,一抬頭恰巧發現公孫明朗正看著自己,當即眼神一凌露出一絲威脅的意思,見到後者連忙轉頭這才一臉笑意地跟著眾人繼續前行。
再次見到之前那些難民,徐煜朝告訴他們已經可以進城了,而且只分給了他們很少很少的金子,一群人也只是拿到了那麼三塊金子。正是馬不封之前放在懷裏的幾塊。
公孫明朗很是疑惑地看向馬不封,他原以為那幾塊金子是馬不封準備私藏起來的,身後那一小半的金子纔是給這群難民的,畢竟難民人口實在不少,小百人。小半的金子一人分到也不會太多。
司聞笛見到少年很是疑惑不解,突然想起來書上見到過的一段話,於是對著公孫明朗說道:“升米恩鬥米仇,若是給太多可能並不好。”
聽到少女的話,馬不封微微點點頭,但是見到少年還是一知半解的樣子,頓時有些恨鐵不成鋼,又是拍了少年腦袋一下,“小子,以後跟著司聞笛多讀讀書,真是讓你氣死了。”
公孫明朗委屈地揉著頭,可憐地看著抿嘴忍笑的司聞笛,沒有再敢多說話。但是眼神裡都是幽怨的看著馬不封。
徐煜朝和蕭婉月見此相視一笑,孩子果然是好啊,不用刻意隱藏自己,想笑就笑,想哭就哭,臉上就是心上,這也是為什麼說孩子是最單純的,因為很多大人你已經看不出他們的心了。
一行人再次向東方行去,魏長野和徐華也在城牆上親自目送七人慢慢離開,等到真正確定七人都離開的時候,魏長野那張始終帶著笑意的臉終於恢復了原樣。
“徐華,你還是覺得不服氣嗎?”魏長野轉過身對著眼神還望向遠處的徐華說道。
徐華收回目光,看向眼前這位隱藏頗深的城主,雙手抱拳彎腰說道:“這次是卑職無能,沒能攔得住這群歹人。”
魏長野伸出一隻手扶起來彎著腰的徐華,語重心長地說道:“無妨無妨,你我這不是活著好好的嘛,這個纔是一個根本所在,記住,只要我們能活著就還有一切,但是我們要是死了,可就什麼都沒了。”
聽著魏長野的話,徐華看向前者,發現前者同樣認真地看著自己,他徐華自然不是什麼蠢人,魏長野這段話的意思很明白,他要他明白命纔是第一,不要在意其他。尤其是他徐華最看重的名聲。
“是,卑職明白了。”徐華單膝跪下,抱拳說道。
這次魏長野沒有扶徐華,而是眼神再度望向徐煜朝等人消失的地方,他心裏有些話還是沒有說出口,畢竟現在身邊就只有徐華這一條忠犬,很多時候還是很有用處的。
“開啟城門,放那些難民進來。”魏長野大手一揮對著徐華命令道。
徐華抬起頭,看向正在俯視城下難民的魏長野,“大人真的準備放這些難民進來?那群人我看已經走遠了,想必根本不會再回來了。”
魏長野久久沒有說話,徐華不敢打擾就安安靜靜等待在一旁,過了一陣,魏長野纔是說道:“放他們進來,凡是能提供那群人任何資訊的,重重有賞!”
說罷魏長野下了城牆,徐華一直看著對方走遠不見,這才悄悄輕了一口氣,然後側身看向城牆下早已經聚集不少的難民一眼,然後向內城城門走去。
公孫明朗回望了一眼身後,倒不是他念念不舍,而是少年放心不下那一群難民,不知道那些金子能夠他們生活多久。
想到這少年愁眉苦臉起來,身旁的司聞笛看得真切,手輕觸少年袖子,衝着看過來的公孫明朗笑了笑,問道:“你這又怎麼了?”
少年郎輕嘆一聲,沒有說話,但是司聞笛卻是一清二楚,跟著深深吸了一口氣,也開始跟著愁眉苦臉起來。
少女愁的是少年郎怎滴如此多愁善感!以後該怎麼幫他改呢?
這所有種種,最前面的徐煜朝都看在眼裏,馬不封和蕭婉月自然也都清楚,對於身後倆孩子的那點心思整個隊伍裡就連剛加入不久的小男孩許非都感覺得到。
“迪姐姐,你別愁,你想要啥給我說,我幫你。”許非走到司聞笛身邊,小手牽了牽她的手,稚嫩卻又無比真誠地說道。
司聞笛見到身邊這個小傢伙就莫名的開心,主要這小男孩長得討喜,但對所有人都不喜歡,唯獨就和司聞笛親,動不動就願意湊到後者身邊聊天,或者只是單純聽司聞笛給她講書上一些故事,他都極其認真的聽著。
蕭婉月也曾無聊想和小男孩套近乎,可是威逼利誘,渾身解數都用了一遍,後者還是老樣子,仍是隻有親一個司聞笛。
不過接下來的日子,男孩對公孫明朗明顯親了一些,因為自小城開始馬不封開始訓練公孫明朗,而徐煜朝則開始折磨許非。
說是折磨一點不過分,還不滿十歲的許非每天都要託著那把比自己都要高的黑刀跟在眾人後麵,那柄黑刀有多重,公孫明朗是知道的,當初自己雙手捧劍的苦至今忘不了,所以他偷偷幫過許非,卻被孩子默默拒絕了。
不但要拎著一把十幾斤的刀趕路,而且只要是路上歇息,徐煜朝就要求許非來來回回練習拔刀回鞘。
徐煜朝不解釋什麼,許非也一個字沒問,前者說什麼他就照做什麼,從來不像公孫明朗一樣喊苦,也從來不接受別人的幫助。
公孫明朗看著把刀插在樹下不斷練習拔刀的許非,心裏輕嘆一聲,剛要說一聲同是天涯淪落人時,身邊響起來馬不封的嘲諷。
“怎麼?想當個難兄難弟?正好我這也有把不是太重的劍,也就幾十斤,拿出來你試試?”
“馬爺爺,現在練劍是不是太早了?我覺得我還是得先練好基本功最重要!”說著公孫明朗趕忙來到許非身旁,對著那棵老樹闆闆正正打起拳來。
馬不封教給他的拳法很是簡單,甚至可以說隨意,只見他雙腳站定,雙手握拳放在腰間,然後目光凌厲的盯著老樹的某個地方,一拳打出去迅速收回,然後換另一邊。
如此簡單的拳法,馬不封還說這是頂厲害的了。要不是徐煜朝的一句話,少年肯定不信的,因為徐煜朝說了句“現在讓他學第七招會不會太早了?”
公孫明朗拳拳實誠地捶在粗糙的樹皮上,不一會手掌上就淌出了鮮血,但是少年早就適應了這些,照舊出拳打著老樹。
看著斜對面一絲不苟地練習拔刀的許非,公孫明朗出聲嘮起了磕,“我說小非,你覺得你這樣練刀有用嗎?”
許非手上沒停歇,嘴上回道:“有用。”
“你還小,不懂江湖險惡,別說...”還沒說完公孫明朗就發現許非正瞪著一雙眼睛看著自己,滿臉的生氣。連忙求饒道:“得得,有用!有大用!你繼續練,我練我的。”
許非看著又賣力練拳的公孫明朗,這些天小傢伙發現還是不討厭這個少年的,於是出聲說道:“迪姐姐說書上有寫的,水滴石穿,勤能補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