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知道我是因為看清楚了他的為人才跟他離婚的？我不記得我又跟你說過這件事兒？”

    “您來的時候確實是沒有說過，但我看得出來，您對他仍有愛意，不然怎麼會處處有保留，不忍心真的讓他一敗塗地。估計您在選擇離婚之前跟他聊過吧，只不過應該沒能喚起他的最後一點良知，所以您纔會選擇走離婚這一條路，準備給他一些懲罰。讓他淨身出戶，是叫他在那條歧路上越走越遠吧。”

    這些都是何雅昕結合王丹和陳海生的那些表現猜到，但看王丹的表情，也八九不離十了。

    王丹沒說話，低著頭，好像在想些什麼。

    何雅昕見王丹這幅樣子，估計是何雅昕說到她心裏了，何雅昕便準備趁熱打鐵。

    “但是你有沒有想過，他的工作能力是極強的，這些年認識的夥伴也不少，二審過後，審判結果也沒有一審那麼嚴重，只是公司是可以保得住的，而那時他東山再起，您的計劃便不是落空了嗎？說不定他還會因此變本加厲，您難道想他在那條路上再也回不來嗎？”

    王丹抬起頭來，眼睛有些微微溼潤。

    “我們還有個孩子，萬一他真的去坐牢了，那我們的孩子怎麼辦，他現在正在上高中，正是壓力大的時候，萬一他接受不了怎麼辦？”王丹之所以沒把陳海生這些事兒抖出來，不僅僅是因為對他還心存希望，更是爲了那個孩子。要是陳海生去坐了牢，那兒子就會背上一個千夫所指的角色，說不定還會怪她。何雅昕說的這些她當然也考慮過，但最後的這個決定也是下了很大的決心。但經過何雅昕這一說，她又動搖了。

    “從你的身上看來，您的兒子應該也不會差，您好好跟他聊聊，他會支援您的決定的。”

    王丹看著何雅昕，最後還是被何雅昕說服了，在包裡翻了一個U盤出來，遞給了何雅昕。

    “這裏面有他這些年做的假賬，一些被他壓下去的員工的案件，還有……”王丹深深地嘆了一口氣，然後繼續說道，“還有一條命案。”

    何雅昕聽到之後心裏也是一驚，她原本以為就是寫經濟的問題，卻不曾想到居然還牽扯到了一條人命。她的內心在咆哮，在嘶吼，但面上卻還是冷靜下來，問王丹一些具體的過程。

    “這是前年發生的，那天晚上他有一個應酬，但司機在幾天前就請了假，所以他就自己開了車去。本來是不準備喝酒的，但那些人一直勸他，他一時忍不住便也就喝了幾杯，回家的時候又執意要開車，雖然只喝了幾杯酒，但也還是有些迷糊了，所以便撞了人。”

    後面的故事就跟何雅昕想的那樣，陳海生在商場離混了那麼久，膽量也不小，看那人沒了呼吸，便也沒把人往醫院送，把人抬到了後備箱，拉到了荒郊野外去，隨便找了個地方扔了。事發的地方剛好是監控的盲區，但卻有一個商家安的攝像頭，他花錢把那段影片買了下來，同時也讓人去打聽了這個被撞的人的來歷，發現只是一個沒人管的流浪漢，便也就沒多做善後之事，那輛撞人的車也被他賣出去了。因為沒有人報警，這件事便一直沒人知道，久而久之，陳海生便遺忘這件事情了。但是他卻一直沒將這段影片處理掉，而偶然之中王丹也發現了這段影片。

    王丹發現這段影片之後驚恐萬分，卻沒去質問他，只是至此之後便格外地注意陳海生的一舉一動，還將這些資料一一收集了起來。

    有一次王丹拿了陳海生公司的財務報表去質問他，卻被對方敷衍，並且之後越發的變本加厲，王丹這才相處離婚這個方法來，想要讓陳海生就此收手。但對方卻絲毫不在意她的這些做法，甚至還提出了二審，想要翻盤。

    王丹這下對陳海生算是徹底失望了。

    “你怎麼這麼傻，這可是一條人命啊，你這樣做不是在幫他，而是在害他！”何雅昕沒有辦法理解王丹對陳海生的這種“愛”，在她看來，知道這件事情的第一時間應該是馬上報案，但王丹卻還遲遲不肯拿出這份證據來。

    王丹低下了頭，何雅昕說的這些她都知道，但是那是就是存著私心，覺得陳海生會醒悟的……但現在看來，陳海生不會醒悟了，他也需要接受法律的制裁了。

    何雅昕跟王丹見了不少次麵，但每次看見的王丹都是驕傲的，意氣風發的，而今天的王丹，更像是一個被拋棄的妻子了。何雅昕坐到王丹的身邊，輕輕地抱住了她。

    “要是想哭的話，就哭出來吧。”

    王丹靠在何雅昕的懷裏，先是輕輕地顫抖，而後何雅昕便感覺到了身前衣服的溼意。

    等王丹哭完之後抬起頭來，已經過去好幾分鐘了。

    “對不起，你的衣服……”興許是王丹壓抑得太久，眼淚在這一刻決堤，何雅昕的衣服看著有些慘不忍睹。

    “沒事兒，我那裏還有乾淨的衣服。”自從上次受傷之後，何雅昕便習慣性地在事務所放上一件乾淨的衣服，以備不時之需。“你在這裏冷靜一下，我去換一件衣服，一會兒我送你回家。”就王丹現在這個狀態，讓她一人獨自回家，何雅昕也有些不太放心，而且她還想在路上跟王丹聊一些關於這個案子她的那些猜想。

    何雅昕換好衣服後，進來找王丹，準備和她一起出去，但剛走到門口，就被陳君昊叫住了。

    “顧律師讓你去一趟他的辦公室，說是有事兒找你。”

    何雅昕糾結地看了一眼王丹，她剛纔才說要送王丹回家呢。

    “沒關係，我可以的，你先去忙吧，關於案子的事情，我明天再過來。”王丹笑了笑，今天想要繼續談這個案子是不太可能了，她現在需要回去好好休息一下。

    “可是……”何雅昕還是有些不放心，畢竟王丹現在這個狀態看起來實在是太不好了。

    “我送她回去吧，你先去忙。”陳君昊插嘴道，他知道何雅昕在顧慮些什麼。

    “那好吧，麻煩你了。”然後又對著王丹說，“讓陳律師送你回家吧，我也放心一些，咱們明天在聯絡。”

    王丹點了點頭，走了出去。陳君昊看了何雅昕一眼，沒說什麼，也跟著王丹出去了。

    何雅昕嘆了一口氣，定了定神，往顧偉的辦公室走去。

    “進來。”在何雅昕敲門之後，顧偉就開了口。

    “顧律師，您找我。”何雅昕進去之後，站到顧偉的辦公桌面前，淡淡地開了口。

    “坐。”顧偉雙手撐著頭，好像等了何雅昕許久，朝沙發的方向揚了揚頭，示意何雅昕在那裏坐下。

    何雅昕不知道顧偉要說些什麼，心中帶著疑惑，往沙發那邊走了過去，挑了一個朝著顧偉的方向，坐了下來。

    在何雅昕坐下之後，顧偉也起身往那邊走過去，在何雅昕對面坐了下來。

    何雅昕看著顧偉，沒有說話，等著對方開口。

    “你能猜到我今天叫你過來幹嘛嗎？”顧偉交疊著雙腿，身體靠在沙發上，看起來慵懶的很。

    “……”何雅昕心裏想吐槽，自己又不是可以讀心，怎麼會猜到這些東西，但想了想，畢竟這是上司，不好礙了他的面子，便隨便想了一個答案。

    “因為這個案子。”本來何雅昕是帶著一些疑問的成分的，但不知怎麼說出來之後就變成了陳述句。

    “不錯嘛，這都能猜到，難怪何雯對你另眼相看。”顧偉笑了笑，但那種笑卻是未達眼底的。

    “……”居然真的猜對了？不過這算是什麼誇獎，現在與自己有關的就這一個案子啊，能猜到很容易吧？再說了，對我另眼相看的原因居然是因為我猜東西比較準嗎？

    何雅昕心裏想著這不是瞎扯嗎，但臉上卻表現出“謝謝顧律師誇獎”的表情來。

    “陳君昊跟你說了嗎？”玩笑過後，顧偉進入了正題。

    “什麼？”好像沒有吧，不過他具體指得是什麼，這個案子？何雅昕覺得跟顧偉說話實在是有幾分累，還要猜他的心思，真不知道這些年何雯是怎麼忍受過來的。

    “陳君昊被陳海生威脅了，說要麼去做他的律師，讓你們兩個正面交鋒，要麼你的職業生涯會遭到影響。”顧偉說話言簡意賅，一句話便將主要內容說了出來。

    何雅昕心裏一驚，陳海生居然找過陳君昊了嗎？她突然想到那天跟陳君昊一起從法院回來的時候，陳君昊說是去超市買東西，但回來的時候手上卻空空如也，仔細想想，陳君昊那時候神情也有些不太對，難道是那時候？

    陳君昊從來沒跟她提起過，但讓她好奇的是，為什麼顧偉回來跟她講這件事。

    “當然，陳君昊拒絕了他的要求。”顧偉看何雅昕的表情，以為她誤會了，便幫陳君昊澄清了一句。但心裏卻暗暗想，這陳君昊什麼眼光呀，這丫頭看起來也不過如此嘛。

    何雅昕當然知道陳君昊會拒絕，她好奇的是既然陳君昊都拒絕了，那顧偉準備跟她說什麼。

    “所以，你的想法呢？”

    “我的想法？”我該有什麼想法？說陳君昊拒絕的好？何雅昕有些搞不清顧偉，不敢輕易說話。

    “因為陳君昊真的擔心你的職業生涯會受到影響，今天他抑鬱了很久，作為他的上司，我自然是會幫他想個辦法的。”

    所以這個辦法是？何雅昕沒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顧偉。

    顧偉也看著何雅昕，想從她的臉上看出一些端倪來。

    兩個人對峙了很久之後，顧偉才悠悠地開口。

    “我準備讓何雯來接這個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