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陳君昊就跟顧偉想的那樣，搖了搖頭，“當然不可能，就他那種人，怎麼可能視法律為無物。”

    話雖這樣說，但陳君昊卻還是有些擔憂，畢竟那天他拒絕陳海生的時候過於果斷了，雖然當時陳海生的臉上並沒有任何被拒絕之後的窘迫，但是這些商人是最會隱藏自己的情緒的，誰知道他會在背後打什麼鬼主意。

    “陳先生，我知道您是個商人，我也尊重您的職業，但同時，我也希望您可以尊重我的職業。我只是個普通的律師，在法律範圍裡做我該做的的事情，雖然我的品格不太高，但我也知道什麼做得，什麼做不得，也希望陳先生明白，這世界是的事情不是說有錢就能解決的，法不容殊，您的錢還是留著交罰款吧。”

    “如果沒有什麼事情的話，我就先離開了，今天這杯茶就當我請的，就當感謝陳先生不遠萬里來這裏給我上這一課。”說著陳君昊便站了起來，“陳先生有這麼多時間，倒不如想想去別處找個好律師，以求減輕一點懲罰吧。”

    陳君昊說完這些話之後，便去前臺結了賬，不管還坐著的陳海生是什麼表情，徑直走了出去。

    “所以你在擔心什麼？怕他以後對何雅昕不利？”

    顧偉的話把陳君昊從回憶里拉了回來，他看著顧偉，眼中複雜的情緒掩飾不住。確實，之前他話說得那麼滿，但想著卻還是有些擔心，畢竟這個人在那個圈子裏待了那麼久，誰能說準他被惹急了會做出些什麼事情來，如果就像他說得那樣的話，何雅昕的處境可就有些危險了。

    “畢竟她纔剛進入這個行業，我不想她因為這個案子斷了自己的前途。”

    “話不能這樣說，那陳海生要是真的敗訴了，也是要消停好一陣的，短期之內是鬧不出什麼水花來的，況且，要是這何雅昕果真像你們說得那樣優秀，我還是有辦法能保住她的。你呀，就放寬心吧，優秀的人不管在哪裏都是會有立足之地的。”顧偉在一些機緣巧合之下也是見過何雅昕好幾次的，優秀這件事嘛，可能沒有他們說得那麼誇張，但是也差不到那裏去。

    陳君昊看著顧偉，見他臉上沒有說笑的痕跡，心中便也知道這件事估計顧偉也會插手，反正這件事情他是不會讓何雅昕吃虧的。所以到最後，陳君昊即使心裏有些擔心，但也還是沒再說什麼，走一步看一步了，辦法總比困難多，況且有了顧偉的這句承諾，便也沒什麼好怕的了。

    想對於陳海生這些年在商海的沉沉浮浮，陳君昊其實更佩服顧偉，在沒有任何背景的情況下，短短几年就將英現發展成如今這幅模樣，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除了優秀的職業素養之外，顧偉管理與培養人才的方式也很獨特。

    進入這家事務所並不是代表擁有鐵飯碗兒了，考覈依舊會繼續，一年之內如果沒有出色的業績，也依舊會面臨被裁員的風險。“精兵簡將”是顧偉一直以來的管理理念，這是前人在帶兵打仗的時候就提出來的，用在現在依舊能行得通。

    所以這些年招進來的新人很多，但走的人也不少，其中不乏進來之後便開始混日子的人。這些人往往在被招進來之後，便進入了懈怠期，因為在進來的時候沒人會提醒可能隨時會走，所以進來划水的人不少，在最後走的時候也是一臉驚訝，不敢相信就這樣結束了這個好不容易進來的工作。

    但是顧偉卻不會管這些，工作不努力，自然是留不得，留著還會給事務所增加負擔，拉低水平。但是何雅昕卻不一樣，如果是因為工作而受到影響的話，他自然會仔細考慮，況且何雅昕還是何雯跟陳君昊都看好的人，他也想看看這個被兩個人都看好的人到底有什麼本領。

    顧偉心中突然有一個想法，而這個想法將是可以驗證何雅昕到底是一個怎麼樣的人。

    他準備將此事告訴她，然後讓她來做決定，但不管何雅昕做出什麼決定，他都會尊重她，以後對這個人的看法依舊取決於這個決定了。

    說做就做，顧偉跟陳君昊說一會兒讓何雅昕來找他，便端起杯子回到了辦公室。

    陳君昊不知道顧偉要對何雅昕說什麼，但還是老實地回去準備叫何雅昕，回去之後才發現何雅昕沒再座位上，問了一下何雅昕旁邊的宋美芙，這才知道是王丹來了，兩個人正在會議室談話。

    陳君昊心裏掙扎了一會兒，還是去了會議室，準備看看何雅昕如何解決這件事情。

    不過在門口的時候陳君昊又有些後悔了，便提腳想要離開，但是突然聽到何雅昕說話之後，陳君昊又停下了腳步。

    “王女士，這個案子很關鍵，我想您應該比我更明白，如果您手中沒有什麼更加有力的證據的話，對方是可以就此翻身的。”

    所以何雅昕是猜想王丹手中還有其他的什麼證據？但是，她為什麼會這樣認為？

    “……你憑什麼覺得我會有？”王丹沒有回答何雅昕，反而回問了她一句。

    “王女士，就目前的形勢看來，對方提出二審，想必手中肯定是有能翻案的證據，而您這裏如果沒有什麼更有力的證據的話，我想您應該也會想到結果。”何雅昕臉上沒有了平時的笑意，取而代之的是平時很少表現出來的正經模樣。

    “能有什麼結果，大不了什麼都得不到而已，你少嚇唬我。”確實，王丹手中有何雅昕所謂的那些證據，但她更像知道的是這些證據拿出來之後對她有什麼好處，或者是不拿出來，對她有什麼壞處。她在試探何雅昕，她總感覺何雅昕到現在目的已經不單純了，之前確實是想打好這個離婚案的，但在看見自己給她的財務報表之後，何雅昕的重點明顯轉移了，更多的心思撲在了陳海生違法犯罪這一點上。她雖然想要跟陳海生離婚，想要他淨身出戶，但畢竟一日夫妻百日恩，她可不想陳海生為此而坐了牢，要真的是這樣，她死了之後也不好去面對陳家的列祖列宗。

    “我沒有嚇唬您，我只是一個律師，如果說您不給我那些證據的話，我即使這個案子輸了，我也不會因此落人口舌，我依舊當著我的律師。但是，您有沒有想過自己呢？我知道您是不忍心對陳海生下手，但您有沒有想過他會怎麼樣對您呢？在他的認知中，應該先是一個商人，然後再是你的丈夫吧？如果他把你看得更重要的話，就不會提出二審了。結果好的話，他翻案，你們離婚，雖然得到的賠償不多，但各自相安無事；那如果結果壞呢？您有沒有想過，萬一他往您身上潑髒水的話，您就不僅僅是得不到賠償那麼簡單了，再有他手上的東西對您不利的話，那有可能入獄的就是您了！”這是何雅昕能想到的最壞的結果，要是陳海生手中偽造了一些不利於王丹的證據，而她手中有沒有任何能證明這些偽證的東西的話，她們將會被打一個措手不及，但是在現在何雅昕看來，這個措手不及是可以抑制的，而關鍵就在於王丹手中的證據。

    聽到何雅昕的這些話後，王丹臉上的表情有些微微鬆動，她在猶豫，也在考慮何雅昕說的話又幾分真假。

    何雅昕也沒再急著跟王丹再灌輸些什麼理念，只是沉默著，讓王丹又考慮的餘地。這件事情本來就需要王丹做出決定，所以她考慮也是合理的，畢竟一個是素未相識的律師，而另一個只是共患難的枕邊人。

    陳君昊聽到這裏後，便也沒有再聽下去的想法了，轉身回了座位。

    沉默了許久之後，王丹終於開口了。

    “這些證據我可以給你，但是你要保證，如果他沒有對我下手的話，這個就不算證據。”王丹心中依舊保持了一些對“枕邊人”的善意，在她看來，陳海生應該不會對她下手，畢竟是這麼多年共患難的夫妻了，即使離婚，也沒必要鬧到這一步來。

    但何雅昕卻有些為難了，王丹遲遲不願意拿出來的證據，肯定是至為關鍵的，也有可能觸及了法律，她不可能不管。但是看王丹這個樣子，要是何雅昕不答應的話，她是不會拿出來的。

    “我是一個守法的公民，同時也是一個律師，我不能做出違揹我職業道德與做人的基本道德，所以，我不能向您保證。”何雅昕皺著眉，她知道這樣說王丹極有可能不會把證據給她，但是她不想看著有罪的人逍遙法外，也不想看著王丹這樣一直傻下去。

    “什麼？”王丹明顯沒想到何雅昕會這樣說，她原本以為對方會答應，畢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或者何雅昕爲了得到這個證據可能會說謊騙她，卻不曾想到，何雅昕連騙都不願意騙她一下，一下便楞住了。

    “抱歉，可能您無法理解，但是我還是要說，今天您若是給了我這個證據，他日在法庭上，不管怎麼樣我都會把這個證據拿出來。當然，您如果執意不肯給我，我也沒有辦法，在法庭上我會盡力幫您，但結果怎麼樣我不能保證。”何雅昕說了實話，她只求無愧於心。

    “……”王丹一時說不出話來。

    “想必您認識他那麼多年，應該比我更瞭解他，知道他是一個怎麼樣的人，所以纔會選擇跟他離婚，那為什麼都已經走到這一步了，還捨不得讓他接受法律的制裁呢，這對他而言纔是最好的結局。”何雅昕嘆了一口氣，看著眼前的女人，有些心疼。

    先是愛情，後來轉換為親情，這份感情是特別不好割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