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個在他眼中只是一道黑色人影的厲鬼卻是冷聲道：“說吧，什麼訊息？”

    領頭成員很想為其他人抱不平，但聽著對方這毫無情緒起伏的話語，卻是連開口都有些磕巴。

    “我……我們之前遇到了一個人，是個看起來年齡不大的女修行者，她似乎知道魁先生的存在，還說魁先生找來的人，一屆不如一屆。”說到後面，領頭成員的聲音更低了些。

    厲鬼冷呵了一聲，在領頭成員的驚恐中，一步步走向對方，隨後拎著對方的領子，就把人帶離了這好似被血洗的包廂。

    當服務員發現包廂裡吃飯的客人都沒了氣時，已經是一小時後。

    L市，某家大型商場裡。

    一起逛街的兩個女生交談著。

    其中一個女生的手機來電鈴聲忽然響起，她拿出手機，看著上面的陌生號碼，本來是不想接通的，畢竟這種座機號，很多都是騷擾電話、詐騙之類的。

    不過她最後還是按下接通鍵，因為心裏有種奇怪的預感，讓她覺得這通電話並不尋常。

    “喂？你好。”

    熟悉的男聲從電話另一頭傳來，“苑苑啊，你現在在家嗎？爸爸回來了。”

    只是聽到前面那個對自己的稱呼，陳苑就不禁落下淚來，哽咽出聲，“爸。”

    “噯，我在。我剛從H市回來，身上的鑰匙丟了，沒辦法進家門，按了幾聲門鈴也沒見你出來，想著你可能還在工作，就用小區裡的公共電話給你打了過來。”男人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溫和，卻讓陳苑徹底哭出了聲。

    她的爸爸真的回來了，真好！

    一旁的女生聽著好友說出那聲“爸”，就察覺到了事情的不多，不過只是輕輕拍了兩下陳苑的肩膀，並沒有多說什麼。

    另一邊的陳爸爸聽出了自己女兒的哭聲，頓時心疼得不得了，“苑苑啊，是誰欺負你了？快告訴爸爸，爸爸這就幫你欺負回去！”

    “沒，沒誰，我這就回家。”

    陳苑哽咽著說完，聽著那邊結束通話電話的聲音，對著身邊關心看著自己的好友道：“小聶，我爸回來了，真的很抱歉，我要回去給他開門。”

    玉小聶笑道：“沒關係，我陪你一起吧。”

    雖然她很驚訝好友失蹤好幾天的爸爸會突然回來，但現在顯然不是詢問這個的時候，先陪好友回家看看好友爸爸的真假纔是最重要的。

    “好。”陳苑答應下來。

    兩人很快離開商場，去了陳苑家所在的小區。

    在陳苑家樓下，站著一道衣著有些許凌亂，但整個人腰板筆直的身影。

    陳苑的眼眶再次泛紅，“爸！”

    聽到這熟悉的聲音，中年男人轉身，就見到了自家女兒快要哭出來的樣子，連忙跑上前，安撫道：“苑苑啊，遇到什麼事，都和爸爸說。”

    這中年男人的模樣，如果天惜羽見了，就會想起來，這是那個在第二節車廂裡，勸說那個年輕姑娘的邋遢中年大叔。

    只是如今，中年男人已經把自己的臉搭理乾淨，雖然還有些稍長的鬍子，但看起來比之前的邋遢模樣，乾淨年輕了不少。

    見到對方果然是陳苑的父親，玉小聶放下了心，很快和他們道別，就離開了。

    此時的天惜羽，正處理那些昨天被她送回各市想要回家給家人託夢的鬼怪，包括那隻女鬼。

    使用渡靈符將想要去地府的都渡走，留下的只剩下朝晚行和師暗瑾兩人。

    兩人此時已經有了手機，他們和天惜羽交換了聯繫方式後，師暗瑾給天惜羽轉了一筆錢，隨後解釋道：“這是納物符還有裡面那些東西的錢。”

    天惜羽點頭，隨後道：“我這裏還有些其他符籙，你要看看嗎？”

    師暗瑾：“可以。”

    於是，天惜羽又做了一筆生意。

    目送朝晚行和師暗瑾兩隻鬼離開後，天惜羽趁著冥玖天不在事務所中，用手機寫下了第三十一篇關於失蹤火車的日記。

    這天吃晚飯時，天惜羽在網路報道上看到了幾個熟悉的面孔，只是圖片上的他們已經死了。

    是“瘋狗”在“心安醫院”裡活下來的幾個成員。

    只是其中似乎少了一個人，那個領頭的。

    想到這篇報道里對幾人死因的猜測，天惜羽若有所思起來。

    將圖片放大，略過那些被打了馬賽克的血跡，天惜羽的目光落定在這幾人那相似的傷口上。

    脖頸咽喉處，一道很細的傷口，彷彿一道薄如蟬翼的利刃，瞬間割破。

    只是能明目張膽地前往餐廳包廂殺人的人幾乎不可能出現在如今的時代，畢竟餐廳裡有監控，雖然報道上面說監控裡沒見到有其他人進去，殺了這幾人的可能是那個和他們一起進去，後來卻憑空失蹤的同伴，但天惜羽卻不相信那個領頭的成員有這樣的殺人本事。

    如果他真有那麼厲害，一開始就不會和“超度”的那些修行者過多糾纏，直接下殺手豈不是速度更快，省得後來把副院長引了過去。

    既然不是這個失蹤的領頭者殺了他的同伴，顯然另有其人。

    而既然能不被監控拍到，顯然不是普通的人或者鬼怪。

    想到這“瘋狗”成員隸屬於魁先生，天惜羽忽然有了一個猜測，只是其中領頭成員的失蹤讓天惜羽有些不解。

    如果真的是因為他們“任務失敗”，而被魁先生或者魁先生派去的屬下處死，那麼失蹤的領頭成員應該是跑不掉的，用了特殊法器的機率很小，更大的可能是他有什麼特殊的用處，被帶走了。

    分析到這裏，天惜羽覺得，也許下一塊羅盤碎片離自己不遠了。

    憑藉着之前冥玖天啓發她的感知羅盤碎片的能力，她只要多出去走動一下，發現羅盤碎片的位置，會更容易一些。

    於是，最近這半個多月，天惜羽上午處理完客戶的事情，吃過午飯，就出去感知羅盤碎片和她之間的聯絡，順便解決一些簡單的靈異事件，或者讓靈靈和阿碩前去幫忙。

    十月末，天惜羽剛坐車來到事務所，就見到阿碩一個人從隔壁走了過來。

    這還是第一次，天惜羽看到阿碩單獨從隔壁過來。

    “惜羽姐，靈靈找你。”阿碩頓了頓，才說出這句話。

    天惜羽點頭，“走吧。”

    兩人走進隔壁的二層小樓，就見一樓客廳裡的沙發上橫躺了一個花白頭髮的老奶奶。

    靈靈正站在老奶奶旁邊和對方低聲說著什麼。

    聽到有人開門的聲音，靈靈抬頭，見到是天惜羽，道：“惜羽姐，這位老奶奶似乎有些神志不清，我想把她送回家，可她總是說些奇怪的話。”

    天惜羽走近沙發，看了看正低聲唸叨著什麼的老奶奶，湊近了些，蹲身問道：“老人家，您還記得自己叫什麼名字嗎？”

    老奶奶低語仿若呢喃，“別，別……囡囡……囡囡。”

    天惜羽仔細分辨著，只聽出了這幾個字。

    “老人家，您是有個小孫女嗎？”

    天惜羽只是猜測，沒想到老奶奶接了話。

    “小孫女，小孫女，囡囡，囡囡，快……”

    沒有聽清楚老奶奶後面的話，天惜羽微微皺了下眉，伸手輕搭上老奶奶右手腕上的脈搏。

    不過幾秒，天惜羽收回手，把老奶奶的右手放回，見老奶奶還是低聲說著帶有“囡囡”兩字的話，道：“老人家，我帶你去醫院看看吧。”

    老奶奶微微搖頭，“不，囡囡……”

    聽著老奶奶這堅決的否定，天惜羽不禁有些為難，隨即繼續問道：“老人家能告訴我您的名字，還有家在哪裏嗎？”

    老奶奶這次的話更加模糊不清，然話中的“囡囡”二字，仍然清晰。

    這種不尋常的情況，讓天惜羽越發覺得怪異，當然，不是老奶奶人怪異，而是老奶奶說的話，雖然像是得了阿爾茨海默，但老奶奶顯然聽得懂他們的問話，只是回答模糊了些，就像是被禁言了某些資訊一樣，無法傳達。

    雖然清心符不一定管用，但也不會有害處，天惜羽便給老奶奶使用了一張。

    這回，天惜羽再次詢問道：“老人家，您怎麼一直說著囡囡？”

    老奶奶和之前一樣說話的聲音不大，這一次卻讓天惜羽聽了個清清楚楚，“小姑娘，幫幫囡囡，她要被我那個混蛋兒子打壞了。救囡囡，囡囡還那麼小，那可是他的親閨女，他怎麼就能下得了那麼狠的手？”

    只是老奶奶說著說著，眼角落下一滴淚來。

    靈靈不知是被觸到了什麼，一雙原本黑亮明媚的眼睛忽然被紅色覆蓋，她的聲音很冷，卻不是對身邊人的。

    “惜羽姐，請幫幫他們。”

    察覺到靈靈語氣的異樣，再看看阿碩那副緊張靈靈的模樣，天惜羽意識到什麼，點頭道：“我會幫他們的，你先冷靜一下，別嚇到老人家。”

    “好。”靈靈說著，往旁邊走了幾步，平緩自己急促的呼吸。

    她現在心裏很亂，腦海裏滿是年幼的阿碩滾下樓梯，被磕得頭破血流的模樣。

    一時間，她周身散發的戾氣更甚，心中滿是憤怒暴戾的念頭，似要毀滅所有想要傷害阿碩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