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恢復平靜
“水引,火燒,歸於塵土,災病一去無蹤,如此甚好,甚好!”村裏的老人們都說這一招最為有效。神婆並不是每次都有效,這時老人們就會主動幫她尋找失敗的原因,比如這家人幾個月前曾經做過某種不道德的事,不是奧古大神虔誠的信徒。
當時阿希麗亞滿是新奇的看著神婆的一舉一動,內心充滿對奧古大神的景仰。
只是她從來沒想過,有朝一日自己會成為神婆的祭祀品。
神婆已經擦乾了白瓷碗,接過她兒子遞來的柴火,引燃手中的符。這次她手裏的符比平時都多,看來前面那個怪物煞星並不好對付。
阿希麗亞抬頭眯著眼看了看天空,冷星熱星都在俯視著大地。
冷星孤傲,熱星熾盛。
鋒芒刺眼,阿希麗亞被神婆兒子手中的刀刃晃到了眼睛。
這就到自己奉獻生命的時候了嗎?阿希麗亞試圖在人群中尋找自己的姆媽,剛直視過熱星後視力卻無法在一時之間恢復過來。阿希麗亞又急又慌,使勁眨眼,在她長長的睫毛扇動之間,帶出一顆顆晶瑩的淚珠。
她不敢呼喚姆媽,如果真有災禍的話,她害怕自己這個祭祀品會將災難帶給姆媽,她只想再看姆媽一眼。
彎刀伸進木籠裡,神婆的兒子在尋找適合下手的位置。
好幾次,冰冷的刀刃貼近了阿希麗亞的面板,涼涼的竟然很舒服。
神婆兒子找準了位置,微微抬起刀刃,只待用力向下一割,這次的祭祀就圓滿完成了。
遠處圍觀的人群,有些村裏的女人不忍心看到這個畫面,紛紛別過頭去。也有些孩子在興奮的大叫,催促神婆兒子快一點出手。
阿希麗亞最後還是沒看到姆媽,只看到了在人群中的一言不發的爸爸,他的眼神明亮而虔誠。還有曼達,在她的眼神掃過曼達時,曼達的頭低到了胸口,一點也不像平時那麼高大。
阿希麗亞最後一次閉上眼。
良久,她沒有迎來意料之中的痛覺和死亡,卻聽到周圍傳來的驚叫和逃竄聲,然後一片鴉雀無聲。
原來祭祀品生命消失的時候是這麼安寧,甚至連一絲疼痛都沒有,奧古大神果然是法力無邊。
願自己這一世的生命能夠如願換來漠南村的安靜祥和,換得父母此生的健康終老。
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是,這一場隆重的祭祀最終因為一個意外讓所有人落荒而逃。
就在神婆兒子準備用刀割向阿希麗亞的脖子時,那個被視為不祥之物的天外來物肚子下突然開了一個洞,然後有個長相和穿著都很怪異的人走了出來。
神婆兒子離得最近,當場嚇到手軟腳軟,手中的彎刀落在阿希麗亞的腳邊。
有人尖叫起來,大家一窩蜂似的全都跑開了,神婆是第一批反應過來、跑得最快的。
“妖孽,妖孽啊!萬望奧古大神庇佑我漠南村,別被妖邪入侵。”神婆在逃跑之時不忘向奧古大神求助。
有幾個膽子大的跑開後躲起來,想看看怪物到底想幹什麼,卻被拄著拐氣喘吁吁的村長驅趕:“滾,滾回村裏去。”
到了下晝時分,有好事者又跑去村尾,結果發現阿希麗亞不見了,那個不祥之物也一起消失了。地上留下一道長長的拖痕,如同長長的尾巴在地上掃過,直指炎沙方向。
炎沙,雙晷星球的不毛之地,一望無際的全是黃色的沙漠,陸地五國中犯重罪、得重病的人往往會被流放於炎沙之地。據說這些人中有小部分人在炎沙深處找到了棲息之處,靠種植炎沙綠掌為生,日子過得甚是艱難。也有一些人集結成匪,隱藏於沙漠之中,不時對附近的村莊進行洗劫,使老百姓怨聲載道。
村子裏一時充滿了各種傳聞,有人說藏身於怪獸裡面的人是炎沙過來的劫匪;有人說怪獸食人,吃掉阿希麗亞後就離開了村子;有人說怪獸掉錯了地方,本來就是要到炎沙去收拾惡人的。
意見比較統一的一點是:當時幸好將阿希麗亞送給了這隻怪獸。
熱星一起一落是為一天,每五十天為一月,每十月為一年。
時間飛快過去八個月,多麼跌宕起伏的故事也會被時間慢慢熨燙平整,隨著時間的流逝,村子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大家漸漸開始淡忘當初那隻誤入的怪獸,只有村尾的莫爾大叔還惦記著自己的老房子,阿希麗亞的姆媽還會時不時看著炎沙的方向發怔。
至於將女兒獻出去的阿希麗亞爸爸,最初大家確實很敬重他,同輩中人無論誰見了他都會賠著笑臉叫他一聲哥,每月初一村長會請他上門喝酒,還叫上村裏的長輩們作陪。可是隨著時間的流逝,日子恢復到出事之前的平淡,村長的初一酒會上也不再有他的名單,阿希麗亞爸爸一天天失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