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因為輸著葡萄糖的緣故，顧言辭並沒有昏睡多久，在卓曲舟第五次去捏他的手心的時候，緊閉的雙眼顫了顫，帶動著長長的卷睫宛如兩隻翩飛的蝴蝶。

    卓曲舟當然是第一時間注意到了他的動靜，原本輕輕捏著的手突然收緊，將顧言辭那隻小了他一號的手整隻包裹住，湊到他臉側，一邊觀察著他的面部表情，一邊在他耳邊輕輕呼喚著，“小東西，小東西，你醒了嗎，你看看先生……”

    顧言辭的腦子裏一片混亂，跟漿糊似的，想要把眼睛睜開，卻怎麼也做不到，嘗試了幾次之後實在是累了，想著要不就這麼算了，再睡一覺好了，可是卻突然有道低沉聲音闖進了這一片黑暗的世界，不知道在說著什麼，哦，好像是在叫自己。他好像很著急的樣子，算了，醒過來好了，看看這個為什麼那麼着急。

    就在卓曲舟懷疑以為是自己看錯了的時候，顧言辭終於緩緩睜開了眼睛，那雙眼睛裏除了些許疲憊之外沒有其他太多的波瀾，沒有害怕沒有好奇，但細看之下又有一絲迷惘。

    最後一點擔憂終於散去了，隨之而來的欣喜若狂，若不是因為顧言辭現在的身體不合適，卓曲舟都想把他抱起來轉圈圈。

    騰地一下子站起來，想想又覺得不能太沖動，剋制地靠近他，怕他不舒服，只能虛攏著他，看著他的眼睛，“小東西，你醒了？還有哪裏不舒服嗎？”

    顧言辭的嘴角牽起一抹淺淡的笑意，還是不敢隨便搖頭，“嗯，我醒了，沒有哪裏不舒服。”

    卓曲舟因為太過激動，所以並沒有發現他的語氣有哪裏不對勁，聽到他說沒事，卓曲舟也沒有再問他什麼，只是一直看著他的眼睛。

    顧言辭含笑著與他對視，只是沒想到看著看著，卓曲舟自己突然紅了眼眶，顧言辭愣一下，直到有一滴水珠砸在他臉上，顧言辭才反應過來，錯愕的看著他，“先生你……”

    估計卓曲舟自己也是剛剛纔知道自己哭了，連眼淚都來不及擦便一頭埋進了顧言辭的肩窩裏，不肯說話。

    顧言辭一開始以為他是自尊心受挫了，後來自己肩膀上的衣服越來越溼，他才知道不是的，他是在哭，但是又怕自己看見會嚇到自己。

    抬起那隻沒有扎著針手，覆蓋在肩窩處這顆黑黝黝的腦袋上，輕聲安慰著，“先生，沒事的，我沒事了……”

    卓曲舟終於說話了，哭了那麼久也不見有哭腔，只是聲音有些沙啞，“小東西，我好害怕，我好害怕，你知道嗎？”

    簡簡單單的陳述卻聽得顧言辭心裏一揪一揪的疼，微微側過頭用嘴唇碰碰他的耳朵，“不怕了，沒事了，我會一直都在的。”

    哭也哭夠了，卓曲舟終於發現了有些東西不太一樣了，抬起頭來，恰巧看見顧言辭眼睛的猶豫，瞬間驚醒，這時他以前從來不會出現的情緒，他那麼天真從來不會欲言又止。

    卓曲舟坐直了身體，壓抑著心裏亂飛的思緒，試探性的開口，“小東西你……”

    恰巧顧言辭也在此時開口，“先生我……”

    卓曲舟的背後開始冒冷汗，但還是強裝鎮定，“你先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