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多久，柳太太就折回來了，還是溫溫柔柔地對柳陽聲笑，但是卻有些愁眉不展。

    幾次張口，卻不知該從何說起，最終好像是下定了決心，收緊了柔美了手指，“我……”

    但是柳陽聲卻不給她開口的機會，將被子一拉往自己身上一蓋，朝她禮貌地勾起嘴角，“你也早點回去休息吧，明天小音也還要上課吧？”

    柳太太尷尬地笑笑，這纔想起來，自己好像已經在這兒呆了許久了，現在已經快十二點了。

    在心裏嘆了口氣，看來只能明天再同他坦白了。

    站起身來，抬起手，在半空中瑟縮了幾下，還是試探性地摸了摸他的頭髮。

    柳陽聲並沒有表現出什麼反感的情緒，只是驚訝地抬頭看了她一眼，下一秒既對她笑得燦爛，乖巧地任由她揉自己的頭髮。

    那一瞬間，柳太太甚至想落淚，強忍著眼底的酸澀，輕聲對他說:“嗯，你也早點休息吧，我們先回去了，明天再來看你。”

    柳陽聲對她揮揮手，柳太太對他點點頭，轉身對顧言辭說:“走吧。”便徑直向門口。

    顧言辭連忙跟上去，差不多跑到門口時，突然想起自己的書包還沒拿，又返回來拿書包，不斷地回頭看柳太太越走越遠的背影，抓起書包帶便跑著追上去。

    坐在車裏，顧言辭抱著書包望著窗外愣愣地發呆，柳太太也沒有同他說話，從前不僅會問他學習情況，還會與他交換這一天的經歷，如今只剩下沉默。

    顧言辭倒是沒有怪她，只是她現在這樣的狀態讓他有些恍惚，有時甚至會產生自己已經回到了現實世界，反應過來，發現也不對啊，現實世界中，自己的母親已經去世多年了。

    開始時的溫柔當真如春暉，如今的刻薄尖銳也像極了母親當初的歇斯底里。

    有時他真的會忘了自己的母親曾經也是個溫柔似水的女性，她也會摸著自己的頭無奈地告訴自己不可以再吃糖了。

    只是不知道後來她打自己還記不記得她自己從前的溫婉，說不怪她也是假的，曾經恨不得快些長大，快些遠離她。她臨終那天，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可是卻望著自己不停地流眼淚，只是自己卻沒有再開口叫她一聲“媽”。

    後來自己經歷了種種之後，方纔明白她何嘗不痛苦呢？她何嘗不是被困在自己的世界裏掙脫不得呢？

    柳太太從車前的後視鏡裡看見顧言辭一直望著窗外，眼裏是他這個年齡不該有的情緒，那太過沉重，像一個無底的漩渦，似乎與他對視的人都會被吸進去，溺死在那無邊的痛苦裏……

    柳太太以為是自己看錯了，皺著眉試探性地喚了他一句，“小音？”

    顧言辭緩緩轉過頭來，表情還有些恍惚，一行清淚毫無預兆地自眼角滑落，“媽……”

    平淡的一聲稱呼，可只有經歷了生活的的蹉跎的人，才能聽出來那到底包含了多少無奈、疼痛和惋惜……

    柳太太覺得自己的心口像是被人狠狠錘了一拳一般，有些透不過氣來。

    猛地踩下剎車，因為剛纔跑得太累而忘記系安全帶的顧言辭差點被甩了出去。

    幸好現在已經是深夜，而且路段較為偏僻，不然這般急剎，發生追尾的可能性是極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