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繃的神經一下子放鬆了下來，楚燕庭竟有些不知所措，坐在床邊就那麼一直看著他因為失血過多而變得蒼白的臉。

    將臉埋在手掌之間，情緒也隨之隱匿，深吸了一口氣，抬起頭來，發現顧言辭那隻剛包紮好的手暴露在空氣當中，捏了捏他的指尖，果然冰涼得厲害。

    將他的手輕輕地拿起來，掀開被子的一角，打算將他的手放進去，卻被床單上的暗紅晃了一下眼睛，這纔想起來還沒有換乾淨的床單被子。

    按了按眉心，朝著門口喚了一聲，“德榮！”

    門被推開，德榮從外頭走了進來，“奴才在，皇上您有什麼吩咐？”

    “去拿床新的被褥過來換上。”

    “是，奴才這就去。”德榮福了福身便退下了，出去時還將門掩上了。

    將手伸進被子裡，碰了碰他的指尖，還是涼的，索性將它裹進自己的手心裏，輕輕地抓著，想將自己的體溫傳遞給他。

    不敢用力，怕牽扯到他的傷口，倒像是鬆鬆地牽著他的手，還沒將他的手捂暖呢，德榮便帶著人扛了一床新的被褥過來，“皇上？”

    將手收回，楚燕庭從床邊站起身來，移步到一旁，朝他點點頭，“嗯，換吧。”

    那兩個扛著被子的宮人對視了一眼，皆從對方的眼裏看出了為難。

    而德榮則不動聲色，臉上的笑一絲不減，“那奴才再去叫兩個人把顧將軍先搬到小床榻上？”

    說完行了個禮便要往外走。

    楚燕庭沒有什麼反應，掩蓋在袖子下的手指卻在細細摩挲著，上面是顧言辭留給他的冰涼的溫度。

    “等一下。”德榮還沒踏出門口就被身後的楚燕庭叫住，臉上一絲疑問都沒有，轉身問道:“皇上，可還有吩咐？”

    楚燕庭扭頭看著床上的人，沉默了良久，才嘆了口氣，認命般地說道:“不用去了，朕來吧……”

    “是。”德榮應道。

    便見他們那英明偉岸的皇上掀開顧將軍身上蓋著的被子，俯下身，一隻手託著他的脖子，另一隻手勾住他的腿彎，將人打橫抱了起來，途中還擔心他脖子後仰著不舒服，將顧將軍的頭往懷裏按了按，朝他們點頭，“換吧。”

    兩人宮人皆低著頭，不敢多看一眼，手腳麻利地將床上的床單和被子迅速換好。

    德榮領著兩個人要出去的時候，又被楚燕庭叫住了，這次他沒猜出來他們皇上要幹什麼，“皇上？”

    楚燕庭懷裏還抱著個人，垂眸看著他安靜的側臉，面無表情地說道:“不要將這些事告訴他。”

    什麼事、告訴誰，楚燕庭都沒有明說，但是大家心下都瞭然，兩名小太監諾諾地稱“是。”德榮卻面色猶豫地喊了聲“皇上……”

    楚燕庭抬起眼，面帶疑問地看著他，“嗯？怎麼了？”

    那句話千迴百轉還是咽回了肚子裡，嘆息一聲，搖搖頭道:“老奴明白……”

    德榮帶著人退了出去，最終還是沒把那句勸慰說出口，思來想去還是覺得這種事還是自己琢磨透的好，他一個老奴才提醒也不想回事。

    很長一段時間以後，看著楚燕庭久久立在這養清殿門口的背影，他在想，若是當初他把那話說出來的，今日的一切是不是就會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