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頭的一瞬間，順長的黑髮飄灑落下，月光透過視窗柔柔地打在他的側臉，只一個詢問的眼神，溫柔了滿室的疲憊與厭倦。

    頭腦一片空白，眼裏只有他的身影，直到顧言辭再一次輕聲喚他，才猛然驚醒過來，“無事，朕不過是想問問你身上的紗布什麼時候拆罷了。”

    “回皇上，就在明天。”雖然想不到楚燕庭會問這些，但還是如實回答他。

    “嗯。”原來時間過得這般快嗎？真是讓人措手不及。

    等了半天他都不再有下文，顧言辭才行了禮退下，“那臣便先告退了。”

    門板合上，顧言辭的眉目漸漸消失在視線裡，屋內又恢復了安靜，若不是胃裏還有暖暖的感覺，楚燕庭都要懷疑他到底是不是真的來過，還是自己太累了出現幻覺。

    將面前的一本摺子合上，放到左手邊那堆批好了的奏摺上，又從右手邊抽出一本攤開在面前，閱讀時的表情還是嚴肅到讓他望而生卻，但是心裏卻沒有剛纔那麼暴躁，甚至可以說是波瀾漸息。

    楚燕庭回到養清殿時，早已是夜深人靜，好似整座皇宮裏只有他一人是清醒著的。

    整座養清殿沉默地宿眠於黑夜當中，在一片漆黑裏，那個暖黃的窗戶是那麼醒目，好像在無言中為他指明歸來的路。

    胸口顫抖不已，從前也不是沒有試過忙到這個時辰，那時都會直接宿在御書房，自己是什麼時候開始竟是天天歸來，甚至還按時用膳了。

    揮手遣退了跟在後邊哈欠連連的德榮，不再為難這位老公公，自己動手推開寢宮的大門，不做任何猶豫，直奔那間亮堂的房間而去，有如飛蛾撲火。

    他竟是這麼晚還不睡，自己等一下定是要譴責他一番纔是，雖然以他那個固執的程度不將此放在心上的可能性更大，但是不罵他難消自己心中的氣惱。

    邊想邊推開房門，踏進這房間便發現了，這屋內和屋外都是一樣的安靜，往常不管他在做何事都會規規矩矩行的禮沒有出現，連聲音都沒有。

    將門又重新關嚴實了，皺著眉猜想，這人是出去了？還是大半夜的幹什麼呢？

    走進裏屋卻看見那麼大個人影就那樣端坐在他自己的床榻上，腿上蓋著被子，上面還放著一本書，低垂著腦袋，沒有任何反應。

    心口一陣收縮，像是被人揪著一般疼，步伐有些不穩地走向他，伸出自己顫抖的手指向他的鼻子下方，鬆了一口氣，還有溫熱的氣息噴灑在他的手指上。

    對啊，他怎麼可能會毫無徵兆地死去，不過是等自己等得太晚了，困得睡著了罷了。

    將他腿上的書拿開放在一邊，整個人傾身上去，一隻手抱著他的背，將他整個都攬進懷裏，放下他用來靠腰的枕頭，把人輕輕地放在床榻上，為他捻好被子。

    顧言辭這次竟然沒有醒來，算是給足了他面子，只是不知道是真是假罷了。

    看了眼他睡得恬靜的臉，楚燕庭彎下腰打算吹滅燈罩裡的燭火，腦海裏突然閃過一個念頭，他怕黑。

    手上的動作一頓，他怎麼會怕黑？而自己又是怎麼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