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仙好像沒聽到我的話一樣，面無表情，嘴角都沒有動一下。我還以為是他沒聽清，所以又大聲的重複一遍：“師父，那是真的嗎？”

    這次，他終於有了一點反應，但是還是沒有回答我的問題。我不服氣，一直跟在他後面追問著。

    至於大哥，我沒有再理他。

    這麼多事情都是因他而起，現在卻又話鋒一轉，說源頭在我，我心裏難免對他多了許多的不滿。

    我跟了一路，也苦苦哀求了一路，可週大仙鐵了心一般，半點都沒有透露。我不甘心，但周大仙卻在我稍不注意時消失了，毫無聲息。

    現在我基本可以對這種現象視而不見了，要換作是我還沒拜師的時候，估計都得嚇得魂飛魄散。

    趕來的大哥氣喘吁吁，說了沒兩句天就黑下來，我甚至都沒有察覺。

    突然間，我的右肩被人拍了一下，哆嗦著回頭看，原來是小萍姐。

    小萍姐笑了笑說：“我可找了你好久，怎麼一個人站在這，是有什麼事嗎？”。

    看著她的笑臉，我的心情好了很多。但是，我卻不能把這一切告訴她，我希望在這種事前，她永遠是置身事外的。

    小萍姐看著我不說話，轉身執意要拉著我回到屋子裏。

    我推開她的手：“小萍姐，我還有事，不能和你回去，你自己先走吧。”

    小萍姐道：“不行，我看你不太對勁，要不然我帶你去找神婆吧。她那麼熱心，一定會替你解答的。”

    這確實是個好主意，但是神婆似乎和周大仙關係匪淺，既然周大仙不告訴我，那麼神婆也未必會說。

    我敷衍的和小萍姐說：“我有個東西丟在後山了，我現在要回去找下，很快的，別擔心！”

    不等小萍姐同意，我一下就跑開了，連頭都不敢回，生怕自己下一秒就後悔。

    一路狂奔，或許是開了眼的緣故，眼前一切都格外清晰，我低頭尋著周大仙的足跡。冥冥之中有一種感應，那就是他就在我的周圍。

    不過，跑著跑著，我就覺得有點不對勁。原先安靜的四周，忽然狂風呼嘯，我站不住腳，只能被迫停下。

    我心裏大驚，這是出現了什麼不應該出現的東西嗎？而且在這荒山野嶺的，出事都沒人在意吧？

    我攥緊了拳頭，均勻地呼著氣，順便還在這附近找著什麼可以能自救的東西。

    東西沒找到，那陣風后麵的東西倒是現身了。

    它長著我父親的臉，嘴一張一翕喚著我的小名：“小四，是我啊。”

    僅是聲音就把我吸引了去，我抬頭停下了一切動作，“爸？”

    “嗯，乖兒子，讓爸爸看看”它臉瘦成皮包骨，沒有眼白的雙眼直勾勾盯住我，肌肉牽動著嘴一字一字說著，嘴裏血淋淋一片。

    這種人不人鬼不鬼的，怎麼會是我爸？

    “小四，這麼久不見，不想爸嘛？”他說著就向我衝來。

    “不，你不是！”我屏息朝後退，滿是驚恐。

    我晃神，來不及躲，那尖利的指甲劃破了我的手。我心下一狠，閉起眼抄起挖鍬就砸向厲鬼的腦袋，愣了幾秒後撒腿就跑。

    我趕緊朝著路邊跑去，恰巧路邊有一條溝.壑，我就順勢躲到了裡面。

    出乎我意料的是，那個厲鬼竟然沒有追過來。

    我心中有一個大膽的猜測，但是需要冒一下險。若沒有猜錯，那厲鬼是看不見人的。

    我躲在溝.壑中，一點一點的匍匐前進。不讓自己露出地平面。

    我微微抬頭檢視情況，就見那個厲鬼煩躁的在四處看著，嘴裏碎碎唸叨著我的名字，但此刻我只覺得無比刺耳。

    它尖利的爪牙四處抓撓，但就是沒能發現我的位置。

    劫後餘生，我不敢再多逗留。我順著這條路，慢慢的回到了小萍姐的家中，一路上心神未定。

    看到她家的大門的時候，我忽然就有了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小萍姐看到我，連忙拉來了神婆。她在一邊又關切的拉著我問了很多話，我只是說自己困了，要去休息。

    這樣最好，因為我都不知道我會說出什麼話來。

    神婆替我包紮好，纔回了家。

    躺在床上，傷口處火辣辣的疼，我擺了擺手毫無睏意。不管怎麼轉身，腦子裏就都是那張臉。

    那張臉，對我來說既遠又近。

    我多年未見的父親，他又重新出現在我的面前。但那只有一張臉，剩下的一切，對我來說都是陌生的。

    我又翻了個身，把手枕在頭下面，這樣的一個動作，好像能帶給我一點為數不多的安全感。

    這件事，媽媽是知道的吧。

    大哥還有那個陌生的嫂子，他們又在這件事中扮演著什麼樣的角色呢？

    所有人都知道，唯獨把我蒙在了鼓裏。還有大哥的那一句：你在出生的時候就該死了。為何，這和父親的死有沒有關係？

    小萍姐就在我旁邊，看著她安靜的睡著，我心裏纔能有一點平靜。

    若是在平時，我可能直接會靠上去，抱著小萍姐，可能會有一個好夢。但是現在，我不知道自己身上帶著什麼，我還能像平時那樣，靠近那個溫暖的人嗎？我還是個普通人嘛？

    這連我自己都難以確定。

    我不敢弄出太大的動靜來，生怕會吵醒小萍姐。在夜裏，醒著的時候真的很難捱，似乎可以眼睜睜的看著時間流過，只能靠著數窗外星星來平復心情。

    但這件事就只能不了了之了嗎？

    不！我一定要弄清楚。

    輾轉反側，我還是做了這麼一個決定，在將亮未亮的黎明時分，我下了這個決心。去問問媽媽吧，就算是她什麼都不知道，也總比我一個人在這亂想強。

    媽媽，她那邊的情況又怎麼樣呢？

    為什麼，這一切要找到我身上來？是我做錯了什麼，還是真的因為那句我就不應該出生。

    終於，天快亮了。我慢慢的起身，向窗外望去，見到了清冷的月光。萬一，這是我最後一次看到呢？還是再多看一眼吧。

    月光穿過窗子，照到了這個小屋裏來。可惜這一切，都將與我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