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近一看，我嚇出一身冷汗。

    鐵鍬把手上，還有麻繩上，棺材蓋上，全都是血。

    按理說血暴露在空氣中時間久了就會變成黑褐色，可眼前的血就好像剛剛流出來一樣，鮮紅的很。

    大半夜的，我難免有些害怕，卻聽到周大仙說了句：“進去，幫你爸把棺材蓋蓋上。”

    “啊……”我愣了愣神，沒有動。

    “他是你老子，生你養你，你小子去給他合個棺材蓋怎麼了？”周大仙聲色俱厲，說的我面紅耳赤的。

    我心想著既然他是我爸，那肯定不會害我，也就壯起膽子，朝著墳坑走過去。

    想是這麼想，可站在墳旁邊我的腿還是抖得和篩糠一樣，不停的唸叨著我爸的名字，希望他能聽到。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念道的顯靈了，一直到棺材蓋合上也沒有發生任何事，心裏長舒了一口氣。

    “行了，回來吧，沒出息！”

    下山的時候，我一直心不在焉的，耳邊總能聽到我爸在喊我。

    我和周大仙說了，他只和我說是幻覺，讓我別多想，事情已經解決了。

    下了山，周大仙把我帶到小萍姐家裏，讓小萍姐帶著我，到天亮以前無論如何也不能出門。

    我應了聲，周大仙就走了。

    “小萍姐，你說周大仙到底想幹嘛啊？”我轉過頭，看著低著頭，情緒有些低落的小萍姐問道。

    “你放心吧，他不會害你的。”

    “知道了。”我撇撇嘴，沒放在心上。

    回來後，耳邊的聲音就消失了，可能真的是周大仙說的幻覺吧。

    折騰了大半夜，我早就困了，就躺在炕上裹著被子睡覺。二嬸和二叔也不知道去哪了，沒回來。

    小萍姐一直盯著我看，也不說話，盯得我有些發毛，就問道：“小萍姐，你不睡覺幹嘛啊？”

    小萍姐搖了搖頭：“我不困。”

    我心想著一個人一整天沒睡覺怎麼可能不困，小萍姐一定是嚇壞了，我媽說過，作為男人要保護女孩子。

    剛從炕上爬起來，就聽到外面的門被敲響了，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小四啊，開門，我回來了。”

    聲音響起的一瞬間，小萍姐瞬間露出驚恐之色，慌忙抓住我的手腕，慌張的搖頭，道：“不要開門！”

    我心裏也害怕，這個聲音不是別人，是我死去的爹。

    記憶只有很短，可我清楚的記得這句話，以往我爸每次上山砍柴的時候回來，都會這樣喊我。

    這下不只是小萍姐害怕了，我也脊背發涼，話都說不出來了。

    只是敲了一會兒，可能是以為沒有人吧，腳步聲逐漸遠去。

    我剛鬆了口氣，耳邊忽然響起我爸的聲音：“小四，怎麼不開門啊？”

    我猛地轉頭，見到窗戶開了一道縫，一張慘白到極致的臉出現在視窗，兩個眼珠子瞘瞜在眼眶裏，看不到一點眼白。

    我嚇得大腦一片空白，這人絕對不是我爸，他是誰？

    就在這時，院子裡響起了周大仙的聲音，厲喝一聲：“孽畜，早就發現你了，還敢跟下山，看我不收了你！”

    那張慘白的臉在視窗一閃而逝，緊接著院子裡傳來了打鬥聲。

    打鬥聲只是持續了很短的時間，周大仙就推開門進來了，他渾身是血，臉色蒼白，看著我臉色凝重的說道：“小四，你跟我出來！”

    我點點頭，站起來準備跟周大仙走。

    剛邁出一步，忽然感覺手被拉住，轉頭見小萍姐可憐兮兮的看著我，搖了搖頭。

    “小四，怎麼還不走？”周大仙催促道。

    “小萍姐，你放心，我跟我師父出去，一會兒就回來。”

    “他不是你師父，周叔叔說你天亮前不能出去。”小萍姐小聲和我說，目光不時的看向門口，帶著恐懼之色。

    我的腦袋嗡的一聲，再看向“周大仙”時，發現他手中沒拿著羅盤，身高也高了一大截。

    這個時候我才發現他是踮起腳的，身後也沒有影子。

    活人怎麼可能沒有影子？

    見我不動彈，“周大仙”有些發怒了，瞪著眼睛，嗓子裡竟然發出了一個女人的聲音：“小四，你怎麼還不走，不聽師父的話了是嗎？”

    他一邊說著，一邊朝著我走過來，到臥室門口卻進不來了。

    他一直吵著讓我出去，我和小萍姐緊緊抱在一起，沒有任何辦法阻止他。

    “周大仙”一直在嘗試著進臥室，第一次進來一隻腳，第二次半個身子就進來了，這之間的間隔不過才半個小時而已。

    這樣算下去，可能用不了一個小時他就能進來了。

    束手無策之際，窗外響起了一聲雞叫。

    “周大仙”的臉色變了變，很不甘心的瞪了我一眼，轉身跑了。

    確定他真的離開了，我和小萍姐才鬆了口氣，互相依偎著睡著了。

    再一次醒過來，周大仙已經站在我面前了。有了前車之鑑，我第一時間看他的腳和影子，還好，是真的師父。

    “師父，昨晚……”

    “我都知道了，那不是你爸，那座墳也不是你爸的墳。”周大仙抬起手製止了我繼續說下去。

    “那你昨晚還讓我去蓋棺材蓋！”現在想起來不禁一陣後怕，要是那個時候棺材裏伸出一隻手把我拉進去，那我豈不是……

    “昨晚你不去蓋，根本活不到今天早上，你現在跟我過來。”周大仙沒有和我解釋的意思，自己先走了出去。

    小萍姐給了我一個放心的眼神，我纔跟著周大仙出去。出了門，才發現院子裡站著大哥和大嫂。

    大哥依然嘴裏叼著一顆煙，不停的抽，煙霧繚繞的。大嫂還是一副冰霜面孔，生人勿進，像是我們欠了她錢沒還一樣。

    “說說吧，你弟在這了。”

    大哥抬起頭看了我一眼，這才用力切斷煙頭扔在地上，沙啞著聲音說道：“小四，你不是人。”

    “你纔不是人……”

    “小四，你聽我說！”大哥皺了皺眉，咳嗽了幾聲，臉色痛苦，這才說道：“小四，你在出生的時候就死了，是爸找人幫你續的命，但怎麼續的，我也不知道。”

    聽了大哥的話，我好像被五雷轟頂了一樣，半天也緩不過神。

    我轉頭看著周大仙，問道：“師父，他說的都是真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