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已高懸，卻是一輪彎月。

    星光滿天，雲輕且淡，隨風而動，如天上仙子的長袖揮舞。

    遠處的山峰，在青色的天幕下，重墨輕描，恰如一副山水水墨畫。

    蜿蜒的小道，在星光下有些發白。

    修齊與匡清攜手走在這蜿蜒的小道上。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前方出現了一個岔路口。

    岔路向左，是一條寬闊些的大道，徑直通往南邊的官道。穿過官道繼續往下走，徑直通往屯州。

    岔道向右，大道同樣寬闊，這是從官道通往龍咀關的一條近道，因為三十年來龍咀關的緊張，這條小道如今已經也變成了一條主要的道路。

    金劍山莊向左自然可以到達，只需要走到官道，在順著官道走下去，一直走到盡頭，就會有一條上山的小道，沿著這條小道就能走到金劍山莊的山門。

    如果向右走，從龍咀關關下穿過，也有一條小山道能夠到達金劍山莊的後山，這條小道能近一日腳程，只是路有些難走一些。

    “匡兄，我們往那邊走？”修齊站在路口，問道。

    “既然有你同行，我們何不走一條最近的路，我們往那走如何？”匡清站在修齊身側，向身前抬手一指。

    那個方向確實是到金劍山莊最近的方向，但是那個方向上並沒有路，只有連綿群山。

    既非向左，也非向右，而是向前。

    現在他們面前是一座並不太高高山，山雖不太高，但是密密的竹林，雜亂的草叢，看起來已經不知多少年沒有人到過，甚至這地方就從來沒有人踏足過。

    “也好，這條路說不定還能有些野味果腹。”修齊撥開路邊的雜草，拉著匡清的手向山頂爬去。

    不多時，竹林漸稀，山勢漸陡，兩人已經爬到了半山腰。

    登高望遠，心曠神怡，北邊龍咀關的點點燈火，彷彿就在自己腳下，一股豪情油然而生。

    匡清正看著龍咀關的燈火，一股相思涌上心頭。

    “匡兄你看？”修齊突然輕呼道。

    匡清轉頭隨他手指看去，竹林之中一道白煙直衝天際，白煙下面竟是他們不久前結拜之地，一團火焰在旋轉著像上竄起，在夜色中是那麼耀眼。

    修齊感覺到匡清的手正在握緊，正在發抖，正在慢慢變涼。

    “難道是來追你的？”修齊壓低聲音問道。

    “走，我們快走！”匡清撒開修齊的手，手腳並用快速向山上爬去。

    沒有回答就已經是回答，修齊回身，抓著石縫裏的野草，跟在他身後快速向山頂爬去。

    他們剛到山頂，就看到山下一個黑影，在岔口一停，然後向左快速奔去。

    其實這個岔口距離金劍山莊並不遠，不過隔著三四座大山。

    但是要從山下的道走，卻並不近，要繞到解屯兩州中間的官道，再往西入山，才能到達上山的山門。

    兩個年輕人在山間飛速的奔跑著，早就沒有剛纔的心情。兩人都沒有說話，只有重重的呼吸聲。

    山間一會安靜，只有蟲叫蛇鳴，一會嘈雜，有鳥驚，有獸吼。

    兩人奔跑了半夜，總算看到了金劍山莊的影子。

    再翻過一條山溝，登上下一座山，就是金劍山莊的側山了。

    “修齊，我們休息一下再走吧。”

    匡清還是支撐不住了，多日來的種種悲憤，加上自祖父去世之後的連日飲酒，早就掏空了這個年輕人的身體。

    “我們到山下再休息吧，那裏有條小溪。”修齊說完，從身邊的大樹上撕下兩塊大樹皮。

    他把其中一塊放到屁股底下，向山下飛速的滑去。

    匡清見狀，也雪著他的樣子，但是剛滑到一半，就翻道在雜草上，滾了下去。幸虧山下小溪邊，野草長的格外茂盛，纔沒有受傷。

    匡清附身趴在小溪上，大口的喝著甘甜的山泉，這才感覺已經如火燎一樣的胸膛，稍稍舒服了一些。

    等他起來的時候，修齊已經從下游抓來了幾條小魚。

    這小魚看起來透明無骨，嚐起來也又鮮又脆，吃完頓時精神不少。

    再到山頂，雖然山下一片漆黑，從山頂東望，天際已經泛起了魚肚白。

    但是身後的金劍山莊，看起來卻有些過分的安靜了，漆黑的山莊，沒有一絲亮光，一種不祥之感在兩人的心頭浮起。

    兩人對視一眼，同時躍起，向山下縱去。

    還未到跟前，眼前的景象已經讓兩個年輕人如同落入冰窟。

    昔日威嚴的江湖第一莊，如今已經變成一堆黑炭。

    他們在灰燼中翻找，內心再次升起些許希望，因為偌大的院子，厚厚的灰燼當中，並沒有一副屍骸。

    但是很快，這種希望卻破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