攬鏡也很聽了之的話，點了點頭，很安靜的開始了品茶。

    藍舒原本在府衙裡處理著我交代的公文，此時因為聽到傳說中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國師大人來到了靖府，便急急忙忙放下了公文跑了過來。

    “下官藍舒拜見國師大人！”看來了之果然是全東盛朝的信仰，瞧藍舒那自從看到了了之後就魂不守舍的模樣，我就感覺有些無奈了。

    了之雙手合十，半垂著眸子，也不知道有沒有給藍舒一個眼神，只是讓他起來。

    冷焰倒是很淡定，畢竟人也是他一路護送過來的，此刻站在我身邊傳音入密道：“攬鏡小姐是國師要求帶著來的，說六皇子的眼疾唯有她可以解。”

    我聞言一愣，又聽冷焰繼續道：“我也在永安城打聽過了，攬鏡小姐現在好像是京城有名的神醫呢。一般很多病症都是由她看好的。前段時間在京城貴族女子中流行了一款護手嫩顏膏，就是攬鏡小姐自己鼓搗出來的，可謂是風靡一時。”

    我有點發懵，不知不覺中京城竟然發生了這麼多事情？

    正想問些什麼，了之突然抬眸看我，問了一句：“最近是不是睡得不太好？一直在做一些夢？”

    這話問的有些突然，我下意識的點了點頭。

    是的，自從上次頭疼以後，我這幾天每天晚上睡覺之前都會做夢，無論服了多少碗安眠的湯藥都沒有用，不必說藍舒的黑眼圈，說句誇張的，我的黑眼圈都可以耷拉到嘴邊了。

    了之見我點頭，並不在多問什麼。

    藍舒在行禮過後便站在了我的另一側，但是眼睛一直往了之身上飄。

    “對了表兄，”攬鏡轉著茶盞突然問我，“我小的時候曾經送過你一個見面禮，你可還有印象？”

    我思索了一會纔想起來她說的到底是什麼，就是那一個水玉做成的蘭花。

    “當然是有的，我可一直都放在木盒子中好生保管著。”我道。

    攬鏡又問：“那可有帶過來？”

    呃……

    我搖了搖頭，來到星州任職的時候，我就只帶了自己的小金庫和一些換洗衣物，大部分東西都放在相府的清寧閣，那一株水玉蘭花自然也是好好的鎖在清寧閣的櫃子裡的的。

    攬鏡見我搖頭，頗有些失望：“這樣啊，那真的有點可惜。”

    我有些不解：“表妹為什麼突然問我這個？”

    卻見攬鏡將左手食指放在唇邊，對我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這個是秘密。”

    我：“……”什麼莫名其妙的。

    一盞茶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幾乎是時間一到，了之便從椅子上站起身，朝花廳外走去。

    明明是已經初冬的天氣了，可是了之還是一身輕薄的僧袍，跟在他身後，能看見，僧袍上繡著的蓮花紋，在陽光下，折射出璀璨的光彩來。

    了之國師似乎一點也不怕冷。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世外高人嗎？

    宸王府離靖府的知府府衙並不遠，我平日裏也去過幾回，但是這一次卻是格外的引人注目。

    “天啊，這個穿著白色僧袍的難不成是……”

    “知府大人都跟在他身後，該不會真的是傳說中的國師大人吧？”

    “什麼？我竟然親眼見到了國師！？”

    ……

    雖然街上熙熙攘攘的，但是宸王府卻格外安靜。

    來來往往的丫鬟僕從見我們走進，只是像往常一樣行了個禮之後，就各自去忙各自的事情了。

    六皇子一日眼疾不好，他們的心臟就得提著，畢竟是六皇子剛剛住來就出現的事情，不管這眼疾的原因是否與他們有關，他們也是難逃一劫。

    小安子一直跟在六皇子身邊伺候著，聽到侍女通告說我們一行來了，便走出了六皇子的寢房在門口等候著。

    “大人來的正是時候，殿下剛剛醒過來，這會在用著一些膳食。”小安子給我們行禮過後，對我說道。

    我點點頭，就要走進去看他，卻被了之搶了先。

    頓了頓，我跟了上去。

    六皇子坐在檀木雕花的飯桌上，一個侍女小心翼翼地給他一勺接著一勺的喂著粥。

    雖然眼睛看不見了，但是他的耳朵還是聽到了進來時我們發出的腳步聲，扭頭朝我們的方向看過來。

    空洞的眼睛裏沒有絲毫的神采，卻是對著我們來的方向笑著：“子暇又過來了？還帶多了兩個人？”

    我有些訝然：“殿下怎麼知道多來了兩個人？”

    六皇子朝我招招手，示意我過去：“我聽腳步聲就知道了，子暇你過來餵我，今天廚房熬的燕窩粥很合我胃口。”

    喂六皇子用膳，在他失明之後，已經成了我們之間的習慣，我於是很自然的走了過去坐下，接過侍女的碗和湯勺繼續喂著。

    了之那雙銀白色的眸子在我與六皇子身上看了又看，最後走到寢房裏的一張軟榻上坐下，他貴為國師，盛文帝給了他不必向皇帝以下的人行禮的特/權。

    雖然六皇子看不見，但是攬鏡還是極為標準的向他還行了一個大家閨秀的禮儀：“民女見過宸王殿下。”

    六皇子張嘴喝粥的動作停了停：“你是攬鏡小姐？”

    “正是。”

    我正好奇這兩人怎麼會認識，又聽六皇子說話了，話語裡充滿著感謝：“你之前送給我的那一株水玉做成的蘭花，對我很有用，謝謝。”

    “不客氣，能幫到殿下便好。”攬鏡說道，語氣裡很是熟絡。

    誒？我拿著一勺子燕窩粥，看了看六皇子又看了看攬鏡，卻實在不知道這兩人只見會有什麼交集，更何況是送殿下東西？還是聽起來似曾相識的水玉蘭花？

    攬鏡見我看她，只是對我十分調皮的眨了眨眼睛，並不打算解釋些什麼。

    我也是更為好奇了。

    “殿下認識臣的這一位表妹嗎？”我不再看對著我賣關子的攬鏡，直接問六皇子。

    六皇子沒有光彩的鳳眸緩慢地眨了兩眨，嘴角還是那與往常無異的軟糯笑容：“嗯，認識啊，攬鏡嘛。錦宸還知道她最喜歡的就是蘭花了。”

    我還沒有開口再問，卻被攬鏡堵住了話：“表兄，你先好好喂著宸王殿下喝粥，有些事情到時候我再一一與你道來。”

    攬鏡說著，六皇子也配合着張開了嘴巴。

    我：“……”又看了一眼這兩人，然後給六皇子餵了一勺子燕窩粥。

    一碗燕窩粥喝完之後，我正想提醒六皇子國師來了，便看到六皇子換了個方向，正對著端坐在軟榻上不出聲的國師：“了之國師。”準確無誤的喊出來了國師的法號與身份。

    我與一直跟在我身後的藍舒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出來了疑惑和吃驚。

    然而兩位當事人卻並沒有受到什麼影響，了之對著六皇子點了點頭，道：“宸王殿下，別來無恙。”卻是絲毫都不吃驚。

    六皇子雖然是看著了之的方向，可是垂在桌底下的手，突然攀上來拉住了我的：“嗯，有恙，眼睛看不見了。”

    了之坐在軟榻上，左手指在半空中奇妙的飛速變化著，彷彿就像是在掐訣。

    看起來很是高深莫測。

    寢房裏的人都屏聲閉氣的等著他掐訣完畢，了之突然就睜開了一直喜歡半合着的眼睛，露出一雙以眾不同的銀白色眼眸。

    “殿下這幾天都在做夢，對吧？”了之無頭無尾問了這麼一句，與之前問我的話有些異曲同工之處。

    六皇子很乾脆的點了點頭：“對，而且眼睛也是在做了一個夢後突然看不見東西的。”

    “有得到就有失去，我可以讓殿下恢復，但是就不是不知道殿下願不願意了。”了之和六皇子之間的對話就像是在打著啞謎一般，讓我有些三丈和尚摸不到頭腦。

    “等一下，請問，國師，殿下，你們在說什麼？”我忍不住打斷他們的對話，什麼願不願意的？

    了之將目光落在了我身上，朝我笑了笑，那笑容看著我有點發寒。

    “我覺得這樣的挺好的，”六皇子說，抓著我手腕的手緊了緊，“只是看不見而已，又沒有什麼大礙，還變得比起以前來聰明瞭。”

    在一旁一臉茫然的我：“……”這兩位這是在說些什麼？為什麼我每個字都知道，合在一起就聽不懂了？

    不過剛剛六皇子所說的變聰明……

    我扭頭，細細地把六皇子從頭到尾打量了一圈，看起來還是和之前的那個六皇子一樣啊，還是喜歡抱著小白睡著的呢。

    六皇子察覺到了我在看他，對我彎了彎不再瀲灩的鳳眸。

    了之沒有說話，而且又將他好不容易纔掙開一次的銀白色眸子半合上了，雙手合十唸了一句佛號：“阿彌陀佛。”

    一直在一旁沒有說話的攬鏡突然開口：“宸王殿下所做的夢境，其實與表兄有關，這次的突然的雙目失明也是與表兄有關的，所以，殿下在擔心這個嗎？”

    此言一出，除了了之所有人都愣住了。

    我更是好奇：“什麼叫做以我有關？”

    攬鏡看了我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