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幅剛剛睡醒的迷糊樣子看起來十分招人疼。

    我感覺自己的心就這麼柔軟了一大塊——自家的主子要不要這麼可愛！好想摸腦袋啊！

    然而尊卑我還是懂的，收回放在六皇子肩膀上的手，我握拳在嘴邊輕咳了兩聲：“小白就在床榻上等著您呢，殿下洗好澡了就起身擦乾淨水吧，彆着涼了。”

    六皇子眼珠子轉動著，半天才把目光落到我身上，歪著頭喊了我一聲：“子暇……”

    好可愛……按捺住想要在六皇子腦袋上揉一揉的想法，我對他揚起了一個自認為十分溫和的笑容：“殿下，臣在。水涼了，殿下先起身更衣。”

    六皇子呆呆的應了一聲好，卻不動作。

    我給他將乾淨的毛巾和衣裳放到他觸手可及的地方，正準備離開，卻被喊住了：“子暇。”

    我回頭看他。

    六皇子衝我眨巴眨巴眼睛，猶豫了一會，說道：“我不會給自己穿衣服。”

    我早料到會是這樣，於是笑道：“殿下你先把自己的身體擦乾淨，穿上單衣後再喚臣來為殿下把剩下的外衫穿好。”說完就轉到屏風後麵去了。

    其實偶爾我也會想，其實皇上把我調到靖府當知府，然後又將靖府作為六皇子的王府封地，就是故意的吧?

    但是我又猜不出來盛文帝為什麼要這麼做，難道是因為在好知房讀書的時候六皇子與我最親近被盛文帝知道了?可是那會兒，盛文帝不是根本就沒有對六皇子上心過嗎？

    還沒等我理清思緒，便聽到裡面的六皇子喊了我一聲：“子暇，我穿好了。”

    轉過屏風後一看，只見六皇子穿著一件雪白的單衣，頭髮溼漉漉的披在身上，直往下滴著水，幾乎要把整個衣服被打溼了。

    我急忙取了一條幹淨的毛巾把他頭髮給裹住，然而衣服背後也已經被頭髮打溼了大半。

    “殿下洗完頭髮之後要用毛巾把頭髮裹住，這樣子的話，衣裳纔不會被頭髮弄溼，知道嗎？”一邊給他擦著頭髮，我一邊教著他。

    六皇子點點頭，指了指放在桌子上的外衫：“子暇，你說要幫我穿的。”

    “好的，臣記得的，殿下。”將六皇子的頭髮用毛巾在頭頂裹住，我想了想，決定讓他把這身背後已經溼了一大半的單衣換了，再穿外衫。

    但是小安子遞給我的那沓衣裳裡，單衣只有一件，現在也已經被弄溼了。

    沒有辦法，我只得默默地，開啟了自己的包裹。

    六皇子比我高上半個頭，也不知道我的衣服他合不合適，可是我也不能讓他只穿著一件外衫就到處跑，除了單衣外，我的衣服就全是各種紅色的裙子，扒拉了半天，才找到了一件。

    “殿下，您先把身上那件溼了的單衣脫了，換上臣的吧，應該也能穿。”我找出一件雪白的只穿過一次的單衣遞給他。

    ……

    將六皇子收拾妥當後，小安子的牛乳也送來了，看著青花瓷碗裡那潔白如玉的牛乳，我選擇了先去把自己的澡洗了，再喝。

    等能重新坐在軟榻上安心喝牛乳的時候，已經是接近亥時。

    小安子在我去沐浴的時候，終於想起來了自己的職責，用毛巾把六皇子的頭髮擦得十分乾爽。

    牛乳一直放在熱水裏溫著，入口香甜，能嘗的出來是加了些許蜂蜜。

    小安子等我們喝完了牛乳之後，收拾乾淨一切便退了出去：“奴才告退，夜色已蒼蒼，願殿下與大人好夢。”

    酉巖縣知縣府衙裡的寢房也是設計的十分精巧，推開那扇雕花鏤空窗櫺，抬頭便見到，如墨般的夜色與掛在疏桐後的一彎缺月。

    秋風蕭瑟，迴廊上掛著的大紅燈籠照亮了深棕色的地板，落葉隨風飛了漫天。

    上次透過窗櫺看外面的夜色時，還是因為星州的水患問題，如今短短的一個月過去，星州的水患已經被解決得差不多了，只剩下靖府官員貪汙的案子還需要斬草除根之外，這個過程太過順利。讓我莫名其妙的感覺到這一切，似乎進展的太快了。

    六皇子喝完牛乳漱口洗臉後，早早地躺在了床榻上，抱著自己的大布老虎小白，很自覺的給我讓了外側床榻的位置。

    “子暇，你還在看什麼啊?該休息了。”六皇子見我半天只是望著窗外發呆，不由得喚了我一聲。

    我將放空的思緒從天邊收回，扭頭看了六皇子一眼，把窗戶關上了。

    隔絕了外面一室的月色。

    “你剛纔都在想些什麼？”六皇子問道。

    我將床幔放下，起身要去熄燈，卻被六皇子拉住了衣袖。

    “臣在思考一些公事，殿下。”我看著又一次被扯住的衣袖，頗有些無可奈何。

    “殿下先把臣的衣袖放開，臣去熄燈。”六皇子這才把我放開了。

    將鎏金蓮花燭臺上的三根蠟燭吹熄，原本明亮的室內瞬時變得一片黑暗。

    有些不適應的眨了眨眼睛，我摸索著朝床榻的方向走去。

    剛剛在床榻上躺好，抱著小白的六皇子又伸出一隻手來扯了扯我交疊放在小腹上的手，喚了我一聲子暇。

    感覺到我側頭看他，六皇子笑了兩聲，說：“你給我講一個睡前故事唄。”

    呃……

    我這可把我給難到了，雖然我自詡自己看過的書也挺多的，但是話本故事之類的所涉及甚少，思考了一會兒，我問他：“殿下想要聽個什麼樣的故事呢？”

    六皇子安靜了一會兒纔回答我：“結局是幸福美滿的故事。”

    我思索了一下自己腦海裏所讀過的話本，想到了一個符合他想法的故事：“殿下閉上眼睛聽，臣給您講。”

    “好。”

    六皇子說完這句話，就安靜了下來，也不再扯著我的袖子了。

    我組織了一下語言，開口道：“從前，有個書生進京趕考的路上，在河邊救了被潮水衝上岸將要乾渴死的一條鯉魚，把那條鯉魚放回了河水中。後來這個書生在考試的時候，發揮失常，名落孫山之後，大病一場，幾乎是藥石無靈。給他看過病的大夫都勸著這個書生父母放棄醫治這個書生。直到有一天，這個書生在夢裏被一條錦鯉幻化而成的仙女託夢，第二天病就莫名其妙的好了，再一次趕考，一舉就中得了狀元。很久以後，這個故事流傳開來，百姓們都說這個書生是善有善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