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手先生趁沒熄燈，坐起來去看江樓，發現他閉著眼睛，鴉睫微顫，眼尾有點紅。

    “你這點疼就受不住了？要哭了？”

    江樓睜開眼瞪他，眼睛裏波光瀲灩，像是盛著兩彎春水，因著他柔柔軟軟的長相，這一瞪是一點駭人之色都沒有，反而楚楚可憐，激起人幾分的綺念來。殺手先生看著他這樣子，只想狠狠的把他弄哭。

    “先生說的太輕巧了，不是你撞得，疼的不是你。”

    殺手先生輕輕笑了兩聲，正巧此時夏荷推門而入，沒一會兒就把燭火剪熄了。

    所以說，晚上是真的不能喝茶葉，是真的會失眠。

    殺手先生靜靜的看著窗外的月色透過簾子灑了進來，隨著簾子的動靜而動，還有蛐蛐的叫聲不高不低，靜下心來，晚上是什麼都能聽得見的，比如旁邊不長的清淺呼吸，明顯還沒有睡著。

    “蘇小少爺，你當真不會歌舞嗎？”

    半晌，江樓氣呼呼道，“不會。”

    “舞不會便罷了，這歌難道是五音不全，據木之聲難以在旁人前獻醜？”

    “你開心就好。”江樓困了，不願與他說這些有的沒的。

    殺手先生看他不願意說話了，便也拉好了被子閉上眼，思緒慢慢處於混沌之中。

    夢裏是一片血海，除了漫天的紅色什麼也看不到，除了遍野的哭聲什麼也聽不到。

    “臻兒，你就跟這位叔叔走，不要回頭，以後母后陪不了你了。”一個女人把手指上的戒指褪給他，“母后給不了你什麼，只怨安和苦短，只望你日後好好活下去，破曉，帶他走。”

    “是。”

    可他懷裏的孩子卻撲騰了起來，“母后，放開我，母后，我要跟你一起，你不要臻兒了嗎？你不要臻兒了嗎？”

    “快走。”女人嘶聲力竭的喊。

    孩子的反抗是那麼微不足道，他眼睜睜的看著他的母后逐漸離他遠去，只記得那一身華貴的女人，眼睛裏的淚簌簌而下，頭上的金步搖最終還是落了一地。她卻沒時間悲傷，轉過身，整好衣衫，袖中緊握一把匕首。

    “母后……”

    殺手先生猛地驚醒，額上一片汗，他眼睛裏還盛著沒褪下去的驚恐和悲傷，他攥了攥手，一片冰涼，窗外還是冷冷的月色，只是換了個方向而已，腦海裏滿是女人絕望含淚的模樣，他其實已經，已經許久許久沒做過這樣的夢了，他的母后，他也許久許久沒有夢見過了。

    他愣愣的看著自己的手，腦子裏一片空白。

    恰好江樓翻了個身，他睡相其實並不雅觀，這也是他在現實時候就已經養成的習慣，喜歡抱著什麼東西睡覺，一腿還能翹上去那種，不過這個世界沒有那種軟軟的大布偶，所以他平日裏都是抱著被子睡的。而這時他的被子已經被他胡亂蹬成一團，蜷縮在角落裏，看上去分外可憐，所以他不自覺的翻了個身，一腿就翹上了殺手先生的被子上，被子下是殺手先生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