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裏一陣煩躁，根本沒聽清他在說什麼。

    還差一點點，我就能到出租屋樓下去找老疤他們了，如果不是沈鑫突然出現，擾亂了我的計劃，我現在應該已經在出租屋裏和他們聊天了。

    沈鑫像是知道我最近所有的事情一般，見我眼神飄忽，索性也不說了，靜靜地看了我一會兒。

    “你最近的事情我知道了。”

    我有些懵，還不清楚他口中的事情指什麼，他就繼續說了下去。

    “這裏不是一個好聊天的地方，換一個地方吧。”

    我根本沒有立場拒絕。

    他拉著我的手，出乎意料的，他沒有把我帶到警察局，反而將我帶到了另一個地方。

    這是一塊墓地。

    我看著周圍立起的墓碑，我已經猜到沈鑫要帶我去哪裏了。

    去見彭立。

    他的墳墓在一個風水很好的地方，四面通風，這麼多塊墳墓，只有他的，能夠完完整整地接受太陽的照拂。

    我笑了笑，畢竟是一個那樣明媚的人，註定就是要生活在陽光之下的。

    和我不同。

    “你不打算和我解釋一下，為什麼會出現那位老人的事件嗎？”沈鑫看著我，挑了挑眉。

    那件事實在是沒什麼好說的，畢竟，他也很清楚，我不是會做那種事情的人。

    見我久久不說話，沈鑫有些無奈，不知從哪裏變出了一束花來，放到了彭立的墳墓前。

    我的腦海裏，立刻出現了那天，他主動請纓，要獻出自己最為寶貴的生命。

    我還記得那個時候，沈鑫天天都要瞪我，天天視我為眼中釘肉中刺。

    畢竟，是我害了彭立。

    “你不帶我去警察局，帶我來這裏幹什麼？沈大警察？”我勾了勾唇，已經沒有力氣笑了。

    不，與其說是沒有力氣，不如說，是沒有心思。

    怎麼可能有心思？

    沈鑫抿了抿唇，也是一陣沉默，我知道，他也一定是想到了某些不太美好的事情。

    “最近和你有關的案子越來越多了。”沈鑫忽然抬起頭，看著我，一臉嚴肅認真，“我擔心這其中有貓膩，特地去調查了一番，這才知道，你和婉妝簽訂了生死契約。”

    我沉默了。

    和婉妝簽訂生死契約的事情，我自己也沒想到，居然能傳播得這麼快。

    似乎是因為我的臉色太過陰沉，沈鑫突然笑了笑，將他剛纔的話解釋了一遍：“我去找了老疤和你的姥爺，他們告訴我的。”

    我點點頭，沒再說話。

    見我悶悶的一聲不吭，沈鑫也不著急，只是看著我，笑了下。

    在安靜的墓地裏，顯得格外突兀。

    看著彭立的墓碑，我沒來由地說了聲“對不起”，聲音，竟然是連我都沒有想象到的嘶啞。

    沈鑫看著我，突然笑了起來。

    “你也不是那麼沒有良心嘛，最起碼，還知道和他道謝。”

    雖然是笑容，可我卻硬生生地從他的笑容裡看出了些許苦澀，我很清楚，面前的沈鑫，絕對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那麼高興。

    或者說，自從彭立離開，他就沒有一次，是真心實意地想笑。

    “你知道嗎？”看著他，我莫名地想和他說兩句話，“婉妝利用我的身體，做了很多壞事。”

    “之前的那個少女，還有現在的那位老人家，全部都是她的傑作，怎麼樣？她是不是很厲害？”

    我有些絕望地笑了笑。

    沈鑫看著我，面上卻並無表情。

    “你不誇她也不要緊，總之，她確實很厲害，在讓我殺了那個老人家之後，又故意控制我的身體，偽裝成我“畏罪潛逃”的模樣，是不是很厲害？”

    能夠心思縝密到如此地步，真的很不容易。

    我自然是清楚這一點，所以真心實意地佩服著婉妝。

    但我對婉妝更多的，卻是恨。

    “很厲害，”沈鑫應了一句，“我聽老疤他們說，老乞丐最近也沒有再出現了，是不是，也是因為這件事情？”

    我沉默了。

    如果說我最近最不想提起的事情，那麼，一是灩靈，二，便是老乞丐。

    我到現在，甚至連一點點頭緒都沒有，更別提從婉妝的手機將他搶回來了。

    “你猜的不錯，的確是因為婉妝，”我苦澀地笑了笑，嘆了口氣，“那天婉妝和我說，老乞丐出事了，之後，他就再也沒有出現在我的面前。”

    “可能是婉妝故意而為之，也可能，就是老乞丐自己逃走了。”

    但我和沈鑫都清楚，老乞丐上了年紀，婉妝又是那麼危險的百年惡鬼，他們兩個對上，也未必就是老乞丐獲勝。

    總之，雙方都有可能。

    “那你現在打算幹什麼？回去，去見老疤和你姥爺？”沈鑫挑了挑眉。

    我點了點頭，卻沒有把婉妝之前說的那句話說出來。

    “婉妝現在實在是太危險了，我必須得第一時間和他們說，這樣，他們也能有個準備，最起碼，也得讓婉妝不能控制住他們。”

    沈鑫有些可憐地看著我。

    但是這絲毫改變不了他眼底的冷意。

    他討厭我。

    我看著他喘粗氣時的邋遢模樣，沒有想到，就是這樣的他，竟然還會主動找我說話。

    “婉妝控制了你，你難道就沒有想把婉妝控制住嗎？還是說，你覺得這樣被別人控制，很爽？”

    我抿了抿唇，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怎麼可能會爽。

    見我久久不回答，沈鑫更生氣了，指著我的鼻子就開始罵了起來。

    “方爽，你到底算什麼東西，憑什麼要讓這麼多人為你付出性命？你就是一個懦夫，一輩子都只配躲在別人身後的懦夫！”

    我不敢說話。

    因為他說的確實是真的，我的確是一個懦夫，如果我不是一個懦夫的話，那麼現在，婉妝就應該早就消失了纔對。

    可是我根本沒有勇氣對付婉妝。

    “你說的不錯，我確實和你說的一樣，那麼不堪。”我嘲諷地笑了笑，不知道是在笑我自己，還是在笑別的什麼。

    看著我這副模樣，沈鑫剛剛還憋著一肚子火，現在更憋屈了。

    “你除了能給別人帶來麻煩還能帶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