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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看山不喜平的準則

    風青萍還是沒有選擇再上山,回到客棧後,獨坐窗前,久久無言。

    汶夕把事情原本和蘇鄉講述了一遍,蘇鄉嘆息道:“符籙一道我也不太清楚,不過聽你所言,奇溫書應該成為希玉計的一隻人鬼。”

    汶夕疑惑問道:“這天子老祖宗希玉計是何方神聖,竟有如此神通?”

    蘇鄉手持一本經義,緩聲開口:“戰國之時,青瑞以西北小國崛起,往上國君碌碌無為。瓊樓玉宇,直到瓊字輩起,一改青瑞頹勢,此後一代更勝一代。

    正史只寥寥記載幾筆,希玉計是當時皇帝兄弟,自小天資慧人,及冠後就潛心修道,此後沒人見過。

    我能知曉他,也是書冠師兄告訴我,他第一次下山時,希玉計來五臺山找過他。後來憑藉蛛絲馬跡才知曉他的身份,原來這位青瑞老祖宗還活著。”

    汶夕想起密道冰棺,一陣害怕問道:“養鬼是怎麼回事,世上還真有鬼?”

    蘇鄉皺眉道:“四教四境,而後是天人下凡的神仙之境,傳聞達到此境界,體魄為陽神,精氣神為陰神,御風而去可行千萬裡。既然有此神通,那尋常人魂魄作鬼也有依據,這一點得問風前輩。”

    “這廝隱藏很深,老夫當年入了神仙境界後才發覺到他,他自詡為青瑞修補匠,驅人如鬼魅,一百多年來一直修補青瑞氣運,當年戰國之亂也有他的影子。”風青萍從旁邊的房間傳音道。

    汶夕問道:“老頭,你當真要去會一會他?現在你怕是打不過他吧。”

    “去,怎麼不去,這廝就境界嚇人,跑路厲害而已。”風青萍嗤笑道。

    回過神來,汶夕問道:“他為什要找書冠真人?”

    蘇鄉一臉沉重:“事關五臺山遷道入佛。”

    ……

    公子光自從回到京城擺渡亭後,不是去山莊拜訪陸九問,就是在自己府內喝茶看書。在亭內下屬想象中,對副指揮使一派動刀行動遲遲不進行。

    這一日,府邸外來了一位身著便服客人,唯一不同的是有著紫色的眉毛。

    門衛見到此人,道一聲大人後,恭身讓開,紫眉舒展,淡淡一笑邁入門檻。

    府內家僕見到此人,沒有顯露多大驚訝,行了一禮後照常做事,顯然來人已經是常客。

    來人熟悉地走入公子光書房後,管自己倒了一杯茶,手捧茶杯,就這麼站在窗邊等公子光看完書。

    “妙哉”公子光放下手中的《太平廣記》,讚歎一聲,抬頭笑道:“師兄。”

    來人見到書名,皺眉道:“這些怪狐野志有什麼好看的?”

    公子光搖了搖頭:“不然,鬼怪易避,人心難測。”

    來人不說話,喝了一口茶後,說道:“為何這麼放任擺渡亭情勢這麼僵持著?”

    公子光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我記得師兄一直以來對這種小事是不在意的”

    來人搖搖頭道:“你這裏停下,我那邊進展也要相應停下。”

    公子光大笑:“既然師兄開口,那我就快刀斬亂麻。”

    “擺渡亭內牽連甚廣,豈容你胡來”來人怒斥道:“你到底在等什麼?”

    公子光毫不在意:“那師兄你在等什麼?”

    來人沉默不言,公子光繼續道:“晏文平沒那麼容易死,師兄既定先讓攘外,內部大可以先不管。”

    來人走向書櫃,一眼望去盡是些野史雜記,突兀笑道:“好像什麼事情都被你看穿,可你知道我為什麼還是你師兄?”

    公子光愣了一下。

    來人好不容易找到一本經義後,拿下書櫃,卻不開啟,摩挲著書皮,默唸裡面一段話:“故聖人為法,必使之明白易知,名正,愚知遍能知之。”

    來人笑道:“你以為什麼都懂?什麼都可以人心一概論之?那你猜猜,我為什麼叫遊文平?”

    遊文平,當朝首輔!

    公子光神色凝重:“晏文平當年被人稱若逢盛世,可為能臣,他選擇了亂世攪局。師兄以文平命名,難道不是有此意?更遠一點不外乎就是儒家不朽,青史留名。”

    遊文平搖了搖頭:“文似看山不喜平,人心起伏不平,你還差遠了。”

    若是旁人說這話,公子光定不擅罷甘休,可此刻卻沉默有所思。

    遊文平說道:“我知道你在等什麼,輪血衣如果回不來,副指揮使一定會藉助兵部尚書柳載淨的支援。你就等他露出率先狐狸尾巴,要知道柳載淨是支援大皇子一派,到時候藉機以擺渡亭參與皇子奪嫡名頭一舉清除乾淨。”

    公子光點了點頭預設。

    遊文平厲聲道:“可是你知道,你這麼做會將師傅和陛下徹底推向兩個極端麼?擺渡亭做了多少喪盡天良的事情我不管,但我不允許你對師傅不孝!”

    公子光一絲不苟整理好書桌上的雜物:“鳥盡弓藏,一直以來帝王家不都是這麼做的麼,師傅又如何能避免?不同的地方就是師傅心甘情願,不然他為什麼要培養我們二人。”

    遊文平嘆息了一聲,坐了下來,許久開口道:“過幾日汶丞相就要上京見師傅,你擺渡若是毫無動靜,只怕會讓人笑話,令師傅寒心。”

    公子光愕然,師兄贊同自己此舉?聽這語氣,師傅也知情?

    遊文平避開話題道:“若是擺渡亭整頓好,下一個收拾晏文平。”

    公子光說道:“晏問平不好殺,他手上還掌握昔年書椿居螂勾組。”

    遊文平冷哼一聲:“俠以武亂禁,當年我若是身處首輔之位,定當上諫陛下,徹底壓下江湖這股勢頭,哪還會有什麼四大宗師。只不過現在定國修養,養靜不宜多生事端。”

    公子光皺眉道:“為何要先動晏文平?”

    遊文平端起茶杯,看著茶葉漂浮:“浮萍無根,那些有根底的武夫自然容易對付,先拿下晏文平,再讓四宗師俯首,江湖剩餘人誰敢還抬頭?”

    “我不懂什麼氣運一說,如果風青萍和梅老怪終有一戰,三十年前的舊江湖湖死去,這十幾年的江湖再一步步打壓,讓它徹底淪為一灘死水。”

    遊文平把手中的茶倒出窗外,茶水滲入土壤消失不見,只有茶葉被風吹起,搖晃了幾下。

    公子光望向窗外,說道:“師兄當年也不是幻想,青衫仗劍江湖,如今怎麼對江湖如此反感?”

    遊文平搖了搖頭:“見了江湖太多事情,溫情冷暖,但更多是心寒。事有法度,國有令策,江湖只靠內心準則,誰能束縛?掀起的波濤巨浪,最後還不是朝廷給他們擦屁股。”

    遊文平凝重道:“狄莽、西域、南疆、夷寇,這些外敵虎視眈眈,若是江湖又亂,陛下治下如何能安穩?”

    公子光說道:“可根據線報,南疆正在拉攏南唐餘孽欲意謀反?”

    遊文平點了點頭說道:“不僅如此,西域有人也在拉攏西晉餘孽,江南路世家也和夷寇有染。”

    公子光問道:“你都知道,為何還不動手?”

    遊文平胸有成竹道:“內緊外鬆,等這些人自以為得逞,才叫他們嚐嚐朝廷的厲害。南唐曾有人上五臺山找過南唐皇子蘇鄉,幸好他聰明沒有相見,不然五臺山只怕成為一座空山。

    江南路尚不知是哪一家出了問題,奇溫書當年被海外練氣士蒙了心智,滅門落家慘案被白、王、陸掩蓋,問題就出在這三家之中。”

    公子光皺眉問道:“這位昔年武榜人聽說一直待在梧桐山,落家一案他有參與?”

    遊文平笑道:“真實情況是奇溫書一人滅落家滿門,三家圍攻落家只不過是對外說辭罷了。”

    “三家為何要坐實這傳聞,在掩蓋什麼?”

    遊文平搖頭:“這一點我也不清楚,一定和海外夷寇有關聯。相信四教盛會之後,有人會露出馬腳。”

    公子光點了點頭,說道:“夷寇和南疆暫時有些眉目,西域觀望形式,狄莽是個燙手芋,按姚老太君的策略是,從西北風廊為切入點,師兄你怎麼看?”

    遊文平踱步思索,接下來兩師兄弟就是對仗策略,敲定方針,最終遊文平長嘆一聲:“姚門在,關可渡,姚老太君名不虛傳。”

    公子光笑道:“師兄對江湖人士如此排斥,為什獨獨對這些舊朝在朝棟樑如此欽佩?”

    遊文平抬頭望著天空:“江湖有道義是沒錯,但這些為國的大義才值得欽佩,聽說汶丞相喜歡喝酒,若是見到,當敬一杯。”

    公子光打趣道:“師傅可不喜歡有人喝酒。”

    遊文平轉頭:“茶與酒是師傅的選擇,有時候做錯了一件事情,做徒弟就得修補,要不然我此次也不會叫輪血衣再南下一趟。”

    公子光想到了一個人,來到遊文平身旁,負手背後,笑道:“剛纔說到江湖,其實我很看好一個人,就和你讓輪血衣要去見的人有關,或許他可以令江湖的水再活幾分。”

    “誰?”遊文平問道。

    “汶丞相之孫,汶夕!”

    遊文平大笑一聲離去,“拭目以待。”

    文似看山不喜平,誰說一定追尋這法則?在遊文平看來就是要遵守這規矩,如國家有法度,賞罰分明。如父債子償。如師傅做錯了事情,做徒弟的要挽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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