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天瀾十局
隨後,女子寒聲說道:“輪血衣,畏畏縮縮躲在旁邊做什麼?”
男孩被女子遮蔽了聽覺,在其懷裏不知道已經有人來了。
一臉蒼白的輪血衣從邊上大石塊中走了出來,嘴唇妖冶,邪笑一聲道:“試試能不能殺了前輩,看來前輩臨死將即,實力不降下反升。”
女子冷笑道“陸九問告訴你的?你大可以動手試試,信不信我把你再煉製成另一道傀儡。”
“好怕”
輪血衣拍了拍胸膛作驚嚇狀,又用手試擦嘴唇,眯上眼睛認真凝重,沒發現女子露出一點破綻,猶豫幾下後,還是選擇放棄。
“風景舊曾諳,這渤海前輩一看,就看了數十年。當年..”
輪血衣雙手負後,海風吹過,妖媚瀟灑姿態並存,可話沒說完,下身就被重壓跪倒在地。
“再多說一句,讓你和地底下的土行傀儡成一對亡命鴛鴦。”
輪血衣毫不在意,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口嘯一聲,周邊掠出五道身影。
金木水火土,五行傀儡並排在他的身後。
“打不過,打不過,那我替前輩教訓教訓那個糟老頭。”
輪血衣走後沒多久,一名器宇軒昂的貴氣中年男子,騎馬來到了這裏。
“正兒”男子下馬對女子懷裏的男孩喊道。
男孩聽見聲音,抬頭驚喜地叫到:“父王。”起身撲倒了男子懷裏。
遼東路上敢稱王的非遼東王莫屬,那小男孩就是遼東王世子希俊正。
遼東王抱起兒子,對女子說道:“梅娘,天冷,早點回去吧。”
女子就是武榜第一的梅老怪,自從被季楮莊打破面具後,雖然當時見到其廬山真面目的人有限,訊息傳開是女兒身,可梅老怪長得這般年輕秀氣,還是鮮為人知。
梅娘搖了搖頭,說道:“習慣了,無妨,你帶正兒回去吧。”
遼東王嘆息了一聲,恨不得填平這渤海灣,以前江湖只流傳風青萍和梅宗的一位女子游歷江湖。作為當年為數不多的知情人,他知道兩人緣起渤海灣,情斷也是在渤海灣。
當年青瑞老皇帝還尚在,自己憑藉戰國的滔天戰功被擇為太子,一朝即將登基為帝,可爲了眼前人的心願,借某人之力,轉嫁氣運,放棄龍位。老皇帝拖著殘病之軀,等新天子繼位後,才含恨而死,下令自己一輩子都不得離開遼東路。
對於父親,自己臨死也不能相見,心裏愧疚萬分。半生未娶,人到中年纔有一子,但自己不後悔。
遼東王問道:“你要在哪裏和他對決?”
“我先等他來,堂堂一個七尺男兒,這一點都不敢面對,枉費我讓劍峰送劍的一方心意,還不如枯坐青山的,等死算了。”
梅娘屈膝,雙手抱住雙腿,下巴抵住膝蓋,一副小女兒姿態。
遼東王呆呆地看著女子,意識到了什麼,苦澀嘶吼道:“我還以為你要對他生死相向,沒想到你…雖然這些年我知道你還放不他,但你也不需要用你命去成就他。”
男孩受驚,縮排遼東王懷裏,又露出腦袋,瑟瑟地說道:“爹,你的對孃的語氣好凶,發生什麼事情了。”
“正兒,乖,沒事。”梅娘起身接過男孩,轉頭對遼東王說道:“其實對於練武一事,我也是個半吊子,聽說劍道有劍心無垢一說,我如果不對他生死相向,怎知他初心依舊?”
遼東王沉下臉,說道:“所以你這次寧願和他同歸於盡,做地底鴛鴦,也不願意待在我我這裏,讓我能多看幾眼?”
梅娘抱著男孩,施了一個萬福,笑道:“王爺厚愛,但我心已有歸屬。”
遼東王負氣,抱起男孩,轉身就走。
“二十年後,正兒武道榜首可摘。”梅娘從後面傳音道。
遼東王身形頓了頓,知道這已經是梅娘對自己最大的回報了,轉頭說道:“若你命損,應驗了天瀾十局所言之一,倒真成就晏魔頭的美名。”
梅娘笑道:“那就看他,敢不敢來應驗最後一句梅花落。”
……
“天瀾十局,是晏文平和陸九問在戰國時期,於西晉天瀾山上對十局。晏文平笑言,你是九問,那我們下十局。九問中有一問是關於廟堂江湖走向,我來替上天來回答。”
“西晉出頭鳥,南楚肚裏空,南唐縮頭龜,東離自縛翅,大齊弱如貓,北燕虎中牙,西夏牆頭草,後蜀滑泥鰍。”
船艙內,風青萍正在問蘇鄉天瀾十局這個問題,顯然十分關心。
蘇鄉笑道:“後面果然如晏文平所說,西晉先滅亡,南楚夢澤湖大敗,南唐害怕不出兵,東離投降,大齊勢如破竹,北燕最難啃,西夏內部反叛,協助青瑞鐵騎打西蜀境內山地戰。”
風青萍掏了掏耳朵,問道:“對江湖又說了什麼,老夫怎麼記得有一句是大風斷,事情對當時而言,不是已經發生過了麼,為何還編入其中?”
蘇鄉說道:“大風斷,潮水息,穆山遺,陰支遷,刀撼雷,戟難敵,羅漢陣,蠱毒生,劍入世,筆畫眉。”
“這三十個字寫的是當時天下武榜前十:前輩大風劍雖斷是事實,當時爲了表示敬意,未確定你身死,武榜第一位置空懸。
後二十七字果真如所說的那樣:
汶青山身死,兵家兵主穆山兵法丟失,陰陽家陰支主事爭奪爭奪陰陽子位置失敗,陰支遷移狄莽,墨家鉅子天雷中淬鍊兵器失敗,境界下跌,君集侯投身沙場,一把戟難敵手,西域東磐和南疆翁,憑藉羅漢陣和蠱毒躋身前十,我師兄以劍入世,梧桐山奇溫書偏愛美人。”
蘇鄉抬起頭,緩緩開口道:“郎入塔,不歸鳴,遠入湖,四宗師,梅花落。四宗師一一被驗證,還剩最後三字,梅花落。現在看來,事情未完。”
“當然這些都是青瑞定國後流傳出來的事情,我把野史書籍翻來覆去,也只是提到九局,關於最後一局的定式收官,真正內幕誰也不知情,前輩且莫當真。”
蘇鄉心知風青萍所問何意,只能好言安慰。
風青萍沉默不語,突然覺得船外打鬥聲煩躁,走出船艙,對呂來合寒聲說道:“小子,給你一息時間,立馬從我眼前消失。”
呂來合聽到話後,不及思考,身體本能反應,翻身潛入江水,速度之快,如走江的蛟龍。
風青萍獨立船頭,看著水面不說話,過了一會兒,呂來合手持的那把大風劍,從遠空筆直飛來。
“不長記性!即使沒劍,天下誰人能耐我何?”
風青萍伸手,汶夕手中的兩岸潮掠到風青萍手上。
“劍峰不就想看我這糟老頭子使劍麼,老夫先成全你。”
江上大風獵獵,吹起眾人衣袍,風青萍深吸一口氣,凌空朝大風劍劈去。
江水寂靜無聲,只見大風劍彷彿受到驚嚇,劍身旋轉一圈,又朝來向飛回。
瞬間,大風劍貼著水面,去勢凌冽,雷聲隆隆回蕩在山澗,鳥雀四散。
江水波濤涌起,帶著高達數十丈的浪潮,向下遊襲去。
汶夕和場上所有人一樣呆望著攝人心魄的景象,想起了蘇鄉昨夜所言:大風起兮勢難收,這天象誰能擋得住?
風青萍轉身子,對汶夕說道:“小子,不要驚訝,這就是我教你的愛折花那一劍,引動天象地勢化為一劍,纔是真正的劍意一道。”
……
“天瀾十局,晏文平寓言後十年江湖廟堂大勢,果真被一一被驗證,這纔是其令人最害怕之處。輕飄飄幾句話,就如九幽魔頭取人性命,徹底坐實了魔頭之稱。”
汶非自從在嶺南山脈見到晏文平後就一直皺眉思索。
雲掌櫃問道:“既然他已經能預感到情況,為何當初還協助丞相?”
汶非搖了搖頭說道:“這也是我疑惑的地方,以前我也問過他,他說想要見一見人,至今我也不懂他想要做什麼事情。”
“不過他多次幫我,還真對虧了當年窮困潦倒之際,給他買的那壇酒。”汶非抬頭笑道
隨後,汶非神色低落,“青山還未學劍之時,他曾多次提醒我切莫讓青山走上武學之路,等青山有成就後,向他請教劍名時,我還記得當初他眼神有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怊悵,最終取名兩岸潮。”
“青山死後,我想起他天瀾對局之言,這纔是我和他當年決裂的原因之一。”
汶非苦笑一聲道:“十局剛結束,我就知道天瀾所言,現在看來為真,可當初誰願意信這邪?像楮莊說的那樣,打不打得過,打了才知道,信不信,做了才知道。”
雲展櫃點頭道:“最後一句梅花落,梅前輩當真會命喪在風前輩手上?”
汶非雙手交叉,躊躇道:“梅前輩接受氣運提升境界,本就壽命有限,同時她的一舉一動和青瑞氣運休慼相關。若是安樂至壽盡,氣運自然會迴歸青瑞,可一旦和風前輩這樣身懷濃蘊的江湖武運生死相向,生死氣運消散就不知流向何方。
現在明顯應該會有人想多生事端,讓兩人動手,以此從中謀利,也有人想殺了一方,制止事態發生。”
雲掌櫃色變,說道:“那少爺跟在風前輩身邊,不是很危險?”
汶非嘆息一聲道:“楮莊身前曾對風前輩說過,讓他相信一次。出發前,風前輩問我,相不相信他?那我也只能把汶夕寄託給風前輩。”
汶非轉身,平淡道:“前輩如我,十幾年來困守在那小鎮,寧願老死不相往來,也不願意寓言成真,梅花落地。”
“天瀾只有九局,晏文平和陸九問口頭約定第十局,只看這些人在定式已定的情況下如何收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