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少年們的夢想
約定的地點在三十六孔橋涼亭更上面一點的空地,等汶夕走到橋邊的時候,迎面碰到了雲展櫃的女兒也是同窗的雲媛婷,汶夕打了一聲招呼。
聽到汶夕聲音,正在河邊看風景的雲媛婷臉現紅暈,也迴應了一聲,問道:“這麼着急,去哪裏?”
汶夕指了指山上,說道:“正準備烤點野味,趙旭他們還等著呢。”
看到汶夕抱著酒罈就要跑開了,雲媛婷一急,說道:“汶夕,我可不可以和你們一起去?”
剛說完,少女就後悔了,自己要湊什麼熱鬧呢。
汶夕饒了饒頭,笑道:“來吧,一起!”
雲媛婷一喜,跟著汶夕就小跑上山。
路過涼亭的時候,汶夕眼神黯淡了一下,不知道言念靜現在怎麼樣了。
“快點”遠處黃東平等人看到汶夕後面還真跟雲媛婷,愣了一下,但都是同窗也不陌生。
趙旭手裏已經提了一隻拔光毛的死雞,溪邊石頭上還擺放幾道下酒菜,勾窪手裏則提著兩條魚,燒烤的架子已經搭建好了,邊上還擺放了幾副碗筷。
“趙旭,這不會又是你從家裏偷出來的雞?”汶非疑惑問道。以前就拿過趙老頭家的一隻雞,自己被趙老頭拿著戒尺追了一整條河。
趙旭為架子下添火,紅了臉說道:“讀書人的事情能算偷麼,我是光明正大拿的….反正爹和爺爺都不在。”
“哈哈”黃東平解釋道:“上次我們抓的那隻野兔死了,這會兒集市也關門,所以還是趙旭這君子有辦法。”
隨後四人不顧形象蹲在地面上生起了火,過了許久,終於把雞和兩條魚烤熟了。
雲媛婷笑吟吟,自己也動手幫忙,看這幾個同窗土灰土臉的樣子,可絲毫不像個讀書人,熟練的樣子這事應該沒少做。
烤肉味道芳香四溢,汶夕先撕開一塊肉遞給雲媛婷,特地扯了一片樹葉包裹著防止燙手。
雲媛婷小心翼翼接過手,這東西能吃?
看到她猶豫,勾窪隨口說了一聲:“言念靜可大膽了,第一次和我們一起就吃的不亦樂乎。”
氣氛頓時一僵,你個呆頭,言家發生這麼大事情你還提,黃東平和趙旭偷偷看了汶夕一眼。
勾窪一臉無辜,照顧自家一畝三分地都來不及,哪裏知道發生什麼事情了。
汶夕一臉平靜,拿起酒罈,笑道:“來來,喝酒。狗娃你來開啟,媛婷這東西可好吃了,你嚐嚐。”
雲媛婷見狀,二話不說也吃了一口,笑道:“哇,原來這麼好吃。”
勾窪接過酒罈,撕開泥封,聞了一口,讚歎道:“汶哥,這酒真香”
“來來,給我倒一口”黃東平和趙旭拿起空碗,表現出一臉急迫的樣子。
“媛婷,一起坐下來吧”,汶夕招呼道,給雲媛婷讓開了一個位置。
雲媛婷心裏一喜,不顧少女形象,坐到了汶夕邊上。
汶夕也給自己倒了一碗,轉頭問道:“要不要來點?”
雲媛婷搖搖頭,揚了揚剛撕下來的雞腿,笑道:“這個管飽。”
汶夕愣了愣,這情景彷彿是前幾日言念靜對這自己揚笛子的動作。
心裏一陣傷感,汶夕低頭喝了一口酒。
“哇”
四個人紛紛把酒吐出來,可把雲媛婷嚇了一跳。
“汶哥,這是我們以前喝的紅泥酒?這麼難喝”勾窪忍不住叫道,其餘三人也是一臉糾結要不要倒掉。
這酒不對,想起姚三娘和季楮莊的怪異笑容,汶夕意識到,這不就是自家老頭釀的酒麼。
雪蟻酒,如其名,初嘗一口如雪水無味,但喝下後,酒勁暴發,猶如螞蟻爬過,腸胃直癢癢,讓人忍不住再想喝一口。
等到酒勁起後,黃東平說道:“不過,喝一口後雖然很烈,但我還想再喝一口。”
三人渾身起了燥熱感,也想再來一口。
“喝!繼續喝。”汶夕一臉無畏。
“注意點,別喝醉了”雲媛婷小心叮囑著。
“哈哈,雲媛婷心疼了。”趁著酒勁,眾人膽子也大起來了,“話說,雲媛婷你是不是對汶哥有意思?剛纔見你在橋邊,叫你來都不來,怎麼汶哥叫你,你就過來了。”
“胡說,我要不是看到汶夕抱著一罈酒,怕你們喝醉了,我纔不過來”雲媛婷別過頭,低聲說道。
“呦”
汶夕舉起碗,笑道:“別說了,哥幾個幹一口。”
“來,來,來”,從小玩到大的同窗好友們相互敬了一口。
“還有肉呀,媛婷一起幫忙吃。”
不一會兒,四人把碗底喝個朝天,酒罈還遺留了一小口,眾人臉上發紅,已經醉意十足,站起身來搖搖綴綴。
趙旭醉問道:“汶哥,我和東平都有了打算,你後面想去哪裏。”
汶夕熱氣上升,豪氣說道:“都是好友,我也明說了,後面我要去闖江湖,要行遍大好山河。”
行遍大好山河,這是汶夕言念靜說的話臨時加上去的。
勾窪拉攏了腦袋,低喪地說道:“這好啊,不像我一輩子就困在地裏了。”
汶夕拍了拍勾窪說道:“狗娃,你怕什麼,趙老頭前幾日不是說過,巫醫樂師百工之人,要各盡其職,萬一你哪天突然有了另一番成就呢。”
勾窪抬頭道:“我聽你的汶哥,即使種地,我也要種出個花樣來。你不知道從小到大,別人都嘲笑我名字,問我狗娃的兒子是不是要叫雞娃,豬娃,當時我被幾個潑皮欺負,只有你一個人二話不說,替我打了一架,你告訴我要相信自己,後來還認識了東平和趙旭。
今天的及冠,我特地還問了我爹能不能允許我來參加,我爹問我是不是我想的,不是的話就滾回地裏,我想起汶哥的話,終於大膽和我爹說是自己想去的,結果我爹連衣服都給我準備好了。
所以我就發誓,這一生狗娃相信你們,只允許你們稱呼,以後有需要我狗娃的地方,我也會把命交給你們。”
汶夕認識那幾個潑皮少年,為首的那人還和汶夕有過節。
趙旭搖頭笑道:“命,可重要拉,別那麼輕易說出口。讀書人的命,按照爺爺來講就應該去治國平天下。”
“你這..又學趙老頭毛病”汶夕白了一眼,忍不住埋怨道:“趙老頭天天教授之乎者也,難道也要讓他孫子變成書呆子不成?”
趙旭這次並不反駁汶夕的話,接著酒勁終於說出自己內心的話。
“雖然爺爺在家裏,唸叨讀書人應當修身治國平天下,可是前兩個字修身我一直不懂,書本上寫的明白要立德立言,要以身作則,但君子所好呢?為何琴棋書畫只是作為修身養性之道,卻不視為正途。我就喜歡吹笛奏樂,為何家裏人一直反對?想不明白啊!”趙旭呆呆望著家裏的方向。
黃東平走到溪邊洗了把臉,蹲坐苦笑著:“我也直說了,我想去東海水師參軍文職,可是家裏不讓,這幾日沒少被父母訓斥。前幾天去縣城,伯父特意還告誡,雖說天下定國,可是海外依舊還有夷寇未平。水師出海,遇上夷寇不談九死一生,但也驚險萬分。家裏就我這一個獨苗,當然希望我安分去考取功名,回來有伯父照料,起碼也可在縣府謀個一官半職。”
說道東海,黃東平異常沉默,站起身來,眼神猶如天上星星一樣熠熠:“以前去過一次大海,就忘不掉啊。讀了這麼多兵書,就水戰而言,就是當朝和東離的江陵一役最有名,在往前就是四百年前,晉國橫渡漠北河把狄莽趕回北方。可論真正波瀾壯闊的海戰一次也沒有,他朝我若能入水師,當平東海!”
藉着酒勁,少年們說起自己的夢想時,意氣風發,雲媛婷則在一遍細細傾聽。
汶夕雙往後躺下,石頭墊起腰,撂得有些舒服,突然想到和言念靜的約定,翻起身,叫起了眾人。
汶夕一手叉腰,一手指向自己鼻子說道:“我們做個約定,我,行走江湖,以後一定會成為高高高高手。”然後又分別指向其餘人說道:“趙旭,以後一定會成為樂器大家,東平以後定當出師東海,狗娃,嗯…以後一定會財富萬貫。”
“好!”
四人握緊拳頭,重重碰了一下,相視而笑,許下約定。
或許少年們的夢想在心田播種時,仍風吹雨打,有一天會有開花的時候。
不一會兒,四個人居然倒在石頭上睡著了。
狗娃迷糊中對著雲媛婷說了一句:“雲媛婷,不是我說你,有一點你就比不上言念靜,當時汶夕偷來紅泥酒,她說喝就喝。”
雲媛婷呆了一下,好一會兒,她拿起汶夕的碗,把剩下的酒倒完,還沒入胃就受不了酒味,又咬咬牙,把剩餘的酒都喝完。
“你呢?你的夢想是什麼?”雲媛婷心裏問自己。
流水潺潺,山景下只有一位少女藉着酒勁,紅著臉看著一名少年的畫面。
睡夢中,汶夕做了一夢:
在一座城牆上,城牆下是一眼望不到頭的騎軍,廝殺聲如雷。
自己則手持一把劍,面朝敵軍,趙旭在一旁撥動琴絃,言念靜雙手敲戰鼓,自己身後還有一群面孔模糊的人。